第265节(2/2)

次日清早,她去寻了无绝,将一只长形画匣交给了他:“待哪日褚太傅来此,便代我转交。”

“怎不亲自送去府上呢?”无绝问。

方丈室内只二人在,那些忠于圣册帝的僧人固然会留意常岁宁的举动,却不至于时刻窥听,且阿点和阿澈他们就等在外面。

阿点孩童心性,却极为敏锐,若有人敢偷听被他揪了出来,麻烦的只会是对方。

于是,常岁宁道:“我若去送,只怕老师细看了此画,我便走不了了。”

这也正是她一拖再拖的缘故,那日在登泰楼里老师便看出了端倪,虽被她糊弄了过去,但试想若有她的画放在老师家中,被日日长久反复端详,只怕老师迟早会起疑的。

无绝看她:“真要走?”

“不然呢?”

无绝的肩膀消沉地矮下去,声音也随之低落:“果然又要走了……”

“放心,这次会活着回来的。”常岁宁与他保证。

“……”无绝不死心地瞥向她:“真就不能将我也带上?”

“又不是造反,哪有这般拐人的?”常岁宁拿了颗枣子吃:“你且要守着这大云寺呢。”

无绝叹气,看着这禅房,只觉恼人:“这和尚身份,这破庙……真想一把火烧了,来一场死遁干净。”

常岁宁也叹气:“怎就烧上了,佛祖听着呢。”

“债多不压身。”无绝说着,抬了抬胳膊,掂了掂衣袖,又要展示手臂,“恶果多了,自然也就百无忌讳了嘛,正所谓是……”

“知道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嘛……”常岁宁及时接过他的话,安抚道:“放心,待我安顿下来,会给你写信的,后续之事再观形势而定,若是允许,到时定将你接去。”

无绝这才勉强安心,生怕再被抛弃。

“我走后,任何人问起,都只需道,我带阿兄寻医去了,纵是祭酒他们问起也是一样。”常岁宁另交待道。

此事她不打算让身边之人知晓,一来如此更能符合她临时寻医的计划,二来,纵是离京之举并不触犯哪条律法,但乔央他们能不知情不参与自然还是最好的,免得日后有被牵连的可能。

既是走,还当干干净净地走,不要给身边人留下麻烦。

无绝答应下来。

此时,方丈室的门被敲响,喜儿的声音传入耳中。

“进来吧。”

喜儿推门而入,阿点也跟了进来,要找点心吃。

“女郎,东西拿到了!”喜儿压低声音,从袖中取出一张卷起的大纸,交到常岁宁手中。

“你这小丫头有些本领,还真找着了?”无绝好奇地将头凑过去:“让我也瞧瞧是怎么骂的……”

手里抓了两块点心的阿点见状也凑过来。

别演了,表舅

“小阿鲤,这写的什么呀!”阿点边往嘴里塞点心边问。

常岁宁:“檄文。”

“檄文……”阿点想了想,从前他在军中时常会听到这二字,多是由乔叔来写的,而每每乔叔提笔时,常叔都会叉腰在旁提供一些骂人的话,让乔叔加进去。

所以,阿点好奇问:“是骂谁的?骂的好不好?”

喜儿听得头皮一紧,连忙岔开话题哄道:“点将军,你吃不吃枣泥酥的?”

“吃!”阿点重重点头,满眼惊喜地看着喜儿:“你有吗?”

喜儿惭愧地笑了一声:“……没有呢,婢子只是问问。”

阿点失望地“啊”了一声,却也不记得方才自己问了什么,只继续咬点心了。

喜儿略松口气,然而刚管住阿点这个“小”的,老的竟也不省心:“啧,这骂得可真够难听的啊……”无绝感叹道:“谁若敢这么骂到我头上来,我非得将他祖坟给刨了不可。”

“……”喜儿嘴角一抽,放弃了劝阻的念头。

也罢,佛祖都无计可施,遑论是她呢。

常岁宁点头:“所以这位骆先生作此檄文,是将祖坟都给押上了啊。”

此事稍有不慎,祖宗八辈的坟都要被移了去,抵押骂人,最高境界,不过如此了。

这篇檄文,是徐正业麾下骆观临所作,声讨的自然是圣册帝明氏。

其上历数明后罪状,先指其为妃嫔时祸乱宫闱,为后时即广织党羽,铲除异己,与淮南王李通私通,行窃国之举,实为妖女淫妇。

又指其残害宗室子弟,恫吓太子,陷害忠良,残暴阴毒,实乃祸国殃民。

并称其丧子丧女,便是天罚祸星之体现。

其言极具煽动性,任谁看了都要痛骂一句明后罪不容诛。

骂罢明后,随后便是赞扬徐正业之言,颂其为忠君报国之直臣义士,出身忠正重臣之家,有勇有谋,战无不胜。

末了,又称徐氏大军已占天时地利人和,兵强粮足,且天下归心,不日即可攻入京师,匡扶太子登基,大势将成,邀天下之士共举大业,共立勤王之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