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啥事,”宋老太笑道,“也不瞒着大家,就是学礼他们爹和大哥寄来的信,这两个人早就没了良心,这是听说我们在洮州过的不错,想要从我们手里掏银钱。”赵家那边的事,徐氏知晓一些,眼看着自家爹问不出口,她就帮忙道:“会不会是后悔了,想要来洮州寻你们?”杨老太的神情一冷:“能弃了亲娘和兄弟手足的畜生,还能后悔?”见到杨老太这般模样,宋太爷的神情又好了许多:“现在是不会后悔,日后知晓你们在洮州有了大屋和田地就不好说了。”杨老太知晓这些,她早有所准备,自己什么都不留,赚了多少银钱都算小孙女的。宋太爷道:“我有个稳妥的法子,你与赵老太爷和离了,家中长子跟着走了,也就算是分了家,应该早些写了分家文书,然后一纸诉状告去衙署,按本朝律法,同居应分不均平者,计所侵,坐赃论,减三等,眼下看来这诉状是没有用……”宋太爷说着捋了捋胡须:“可若是他们找过来,就要直接去衙署了。”徐氏怔怔地看着自家爹,从前有人说爹脑子厉害,她还没太觉得,可现在她觉得很可怕,爹这是封了赵老太爷回家的路啊。如果赵老太爷真的想要与杨老太太破镜重圆,就要冒着鸡飞蛋打的危险,这一招委实厉害得很。杨老太仔细地听着:“先生这么说也对。”从前她咋没想起来呢?防着那两个畜生,倒不如先下了套等着他们,若是他们敢胡来,先要摔个狗啃泥。宋太爷接着道:“你也不用担心赵学礼三个兄弟,我这样做也是为他们好,洮州之前的财物你们要记清楚才是,免得日后他们回来倒打一耙,诬你们藏了祖产没分。”“好,”杨老太立即拿了主意,“就照先生说的做。”宋太爷的手从胡须上挪下来:“那我来为你们写诉状。”这么快?杨老太担心地道:“先生这身子……”“不碍事,”宋太爷道,“不过是几个字,还算不得什么,等我写完也不用你们出面,直接让光彦拿去衙署。”杨老太连书信都没看,这件事就定下来了,可她又不能说啥,宋先生连饭都没吃,就帮忙写状纸,她这个求人帮忙的还能埋怨人不成?宋太爷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将状纸念一遍交给宋光彦,嘱咐道:“仔细看看,不能让外人来将赵家的银钱骗去。”外人……徐氏心里感叹,爹委实会说话。宋光彦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只觉得他爹这状纸考虑的再周全不过,赵家老太爷真的来闹事,不但什么都拿不走,还要赔银钱出来,而且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宋太爷正觉得舒畅,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赵洛泱撩开帘子走进屋。之前宋太爷都好好的,可是一见到小狐狸来了,不知为啥老脸登时一热,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捉了个正着。杨老太看到自家小孙女,忙招了招手:“洛姐儿,你来了正好,宋先生帮咱们写了状纸,这不正要送去衙署,你也来看看。”写状纸?赵洛泱看向宋先生,什么状纸?要状告谁?她才不在家一会儿,怎么好像发生了许多事呢?还有……先生不是病了吗?眼下这神采奕奕的模样,咋看都不像啊! 都留下赵洛泱将状纸看了一遍,然后看向宋先生。宋先生正专心致志地喝着手里的茶,视线牢牢地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向她这边瞟一眼。时玖道:“先生这是怕赵启坤寻到机会找回洮州啊。”这心里得多防备,才将路堵得死死的,即便赵启坤回来,面对的也是告状,都闹到衙署上去了,还能再做一家人吗?肯定是不行了。姜还是老的辣,在这方面时玖觉得宋先生比他要厉害的多,他都没能让查硕永远回不了洮州。时玖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也可以试一试,如果查硕回到了吐蕃,坐上了高位,那么查硕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踏入大齐。赵洛泱在脑海中与时玖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先生对我阿奶……”时玖道:“之前与你提过,但也没敢作准。”赵洛泱觉得手里握着的不是状纸而是证据,先生的心思已经摆在这里,那她阿奶呢?杨老太道:“有了先生这状纸,就不怕他们再动什么歪心思。”赵洛泱点头道:“先生想的很周全。”杨老太吩咐赵洛泱:“小心点,等墨干了再收起来。”目光都盯在状纸上,没有往宋太爷那里看一眼。赵洛泱不禁一笑,看来先生想要有个结果,还远着呢。赵洛泱倒是没什么思量,只要她阿奶愿意怎么都行。等到墨干了,赵洛泱将状纸交给宋光彦,这才跟她奶一起回到了赵家,宋光彦和徐氏都送出来。徐氏不忘记感谢杨老太:“还是您手艺好,我咋学也学不会。”杨老太笑着道:“没啥难的,这两日我过来给做饭食。”徐氏心中欢喜:“还要麻烦您。”杨老太很是爽朗:“宋先生教着我们家孩子,这点不算什么。”徐氏道:“别看我爹不说什么,但他心里都想的明白,往后您就知晓了。”杨老太自然知晓,宋太爷这一路没少照顾他们家,若不是心软,凭啥收她家孩子做学生,非亲非故的,宋太爷也不图点啥。
光凭这一点,杨老太就得多照应着。赵洛泱正竖着耳朵听,脑海中传来时玖的叹息声。“怎么了?”赵洛泱忙问。时玖道:“没什么,就觉得宋先生有个好儿媳。”不像他姑母,不但不帮着他说话,还想着与他抢人,到底是侄子不如儿。徐氏站在墙洞,将杨老太等人送回赵家院子,想着如何将这红线牵紧了。“老爷,”徐氏道,“我觉得咱们这墙洞不但不能修,还得弄大一点,最好做个月亮门,就像京中富贵人家那样。”宋光彦皱起眉头:“做月亮门?那不成一家了?”徐氏白了宋光彦一眼,成一家人那就好了。她琢磨着应该帮赵家做点啥,先给杨老太做身衣服吧,总归是媳妇,这都是她该做的。杨老太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次去宋家,宋太爷的媳妇对她好似格外热络,不过她没往心里去,宋家人一向都是有礼数的,可能是觉得麻烦到了她。等到赵学礼等人都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杨老太才拿出了信。赵元让先吃完饭,站在一旁读给大家听。赵学文从小跟着赵启坤读书,别的没学会,满纸的假惺惺倒是颇得真传。杨老太道:“听听,好像他是被迫跟着走似的,走的时候可是一点东西都没给我们留,写信的时候,八成心里在琢磨,为何咱们没死在路上。”赵学礼道:“大哥……说咱们的奶酪卖去了开封。”这是他们没想到的,算算这信在路上的功夫,这应该是春耕前的事了。赵学景也跟着道:“不止是奶酪还有皮货,没想到商队走得这么远。”这么看来,好东西永远不愁卖。想到这里,大家就将赵学文和赵启坤丢到脑后去了,一门心思想着赚银钱。他们可还有好东西呢。还是葛氏提醒大家:“信还没念完呢。”众人这才接着往下听,赵学文这次不止是送来一封信,还花了些银钱,让人捎来一大包种子。杨老太看着那些种子就想笑。“这是在开封置办了田地,自己又不想种租给了别人吧?剩下种子不好卖,这才干脆让人送来洮州。”杨老太现在对那俩畜生的心思明白的透透的,现在想想,多亏他们日子过的好,否则还不得气死?所以说不管遇到啥,只要自己好了,别的也就不算事了。赵学景道:“宋先生给咱们写状纸是对的,现在他们只是听说我们日子过的不错,等咱们的货物卖出去多了,他们肯定会找过来。”杨老太冷哼一声:“现在我是怕他们不敢来。”现在杨老太说这话,腰杆挺的笔直,她转身从灶房里拿出几个煎鸡蛋,给几个孩子分。葛氏拍着赵元宝的后背:“慢点吃,别噎着。”杨老太看着自家孙儿那模样不禁笑起来,吃相不好能咋地?至少现在能吃上了。吃饱了饭,赵学礼、赵学景就往外走,春耕是忙,但拳脚功夫也不能丢,每天睡前照样得找怀庆练半个时辰,赵学义要与牛道昌父子继续做东西,他们之前试好的火器已经做出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用。赵洛泱回到屋子里掏出一本账,借着春耕,怀光他们正往洮州运粮草,用的银钱和人力都会做成账目给她一份。开始赵洛泱不想看,可是架不住怀光总会送,送来的时候说:“女郎若是没功夫也可以不用看。”话说的好听,但这东西只要一沾手就不可能不上心,现在即将有两万兵马在洮州集结,不算好怎么行?“其实也是好事,”时玖安慰赵洛泱,“人手多了,吃用虽然多,但……若是能用好,也能赚不少财富值和魅力值。”“杀一个匪首赚多少?抓王虎那些人又赚多少?”时玖道,“吐蕃二王子来攻打洮州,带来的东西一定不少。”这是一笔大买卖。赵洛泱早就想过这些了,只不过时玖说的并不全面。赵洛泱摇头:“除了吐蕃二王子之外,还有冯家人呢。”冯家不是一直给她送银钱和财富值吗?这么大的肥羊怎么能错过。王曾看好了洮州的农物,她看好的是他们身上带的所有东西,这么大的投入,她得靠着他们回本。他们敢来,就得给他们都留下。 军功冯二小姐从宫里回来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至少她要让太后娘娘知道她是在闭门思过。一个月过去了,朝堂上还有参奏冯家的折子,那个从洮州回来的曹本,整日与一些文官聚在一起,大谈特谈,甚至将当时被挟持的惨状也说了出来,裤带被人抽走,裤子也掉了,当着全城百姓丢尽了脸面,他当时想要咬舌自尽,但最终活了下来。人想死容易,顶着屈辱活着却难,他不死就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要为洮州百姓讨个公道。很丢人的一桩事,但被曹本自己说了出来,居然好像就不可笑了,反而让人敬佩,当真是只要脸皮厚,就不怕将自己逼上绝路。而且,冯二小姐还听说,这个曹本上了奏折,请求调往洮州任职,曹本显然没有与太师商议过,太师亲自劝说曹本继续留在京城,曹本却像是中了邪,定要回洮州,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甚至准备先将家眷搬迁过去,而且每天逢人就说,今年他错过了洮州的春耕,可能是人生一大憾事。冯家大爷从福建回来,听说妹妹被罚,立即将这些事讲给妹妹听。“也不知道这一个个都中了什么邪,”冯成海道,“谢忱不回京也就罢了,曹本回来却想要前去任职,之前还有一个宋光彦,洮州那边到底有什么好,让他们一个个上赶着过去。”这也是冯二小姐好奇的。到底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什么人引着他们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