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耘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哈哈,令妹今日可在?”
“不在,连小倩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江耘哈哈大笑。全国这么多碑,够她毁的,想来那个司马小剑也是潇洒,神州各地,四处为家。看来。她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破坏工作中去了。
“若是碰到令妹,代江耘问候一声,最好劝劝她,那活儿风险太高,下丁刀石刁工”
司马倩看了一眼江耘,说道:“我劝不住她,也不想劝她。那些碑。终是要毁的。”
江耘知道她姐妹俩的苦衷,长叹一声,劝道:“天下党碑,何止千百,你毁去一座,他明日再建上一座,京城崇政殿外也有一座,她毁的了么?即便毁去了,你们能毁去天下人心中石碑么?”
江耘的话显然说中司马倩的痛处,黯然良久,已是双眼微红。恨声道:“蔡京老贼,毁我义父清誉,着实该死。”
江耘知她心事,不便多言。陪在一旁默不作声,也算同仇敌忾。
司马倩回神来用衣袖擦了擦双眼,歉然道:“江大人见笑,我与小剑俱都是司马相公所收养之孤女,无力回报,只得徒做无奈之举。当日多亏江大人援手,小剑捎来信说您在潭州府上任。是位浊世公子。我便差人天天在府前候来。今日总算等到了您。”
江耘笑道:“江耘并不在潭州任上,乃是洌阳县的知县,正好今日来府衙办差。”
司马倩沉吟着道:“想必江大人在浏阳会有一番大作为?”
江耘见她口中说出这番话来,倒不象一个掌柜身份,大感好奇,笑问道:“司马掌柜,此话怎讲?”
司马倩嫣然一笑,起身说道:“江大人莫要小看了小倩小女子虽为一介小商,却也知京城与天下的大事。”
江耘拿起茶杯,轻啜一口,笑着道:“愿闻其详。”
“江大人少年高才,高中二甲,拜翰林书院学士,办慧闲雅叙,演,新制一出,大惠河南百姓。是朝中新党,当朝相公蔡京之眼中钉,然否。”司马倩微侧着头。脸上笑意盈盈。
江在口热茶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惊道:“你,如何知道的那么多?”
司马倩傲然一笑,高声道:”因为我是司马倩。义父之孤儿堂所收留之人几十上百,遍布天下,虽然无钱读书博取功名。却也是自食其力,为农经商,互相帮扶。义父虽不认我们这些苦命之人,我们却视他为再生父母,我们长成之后,感念他老人家慈悲心肠,亦想着济世助人,普度众生。大宋之地。许多民间所办的孤儿堂都是我们所办,一人力薄,众人势众,我们姓司马的商户加起来力量也不远至边关,大至京城,都有涉是说起来,小妹在京城的兄长,江大人也认识呢。
“喔。是哪位?”
“京城雅石斋的老板马善。其实,他叫做司马善。”
江耘脑哈,原来是他。唔,怪不得当初京城司马相公上演之时,他乐捐了不少银钱。”
司马倩谢道:“我等亦感恩江大人久矣。司马相公一戏,足显我义父之生平。江大人可谓知我义父者。”
江耘谦虚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江某只不过实事求是罢了。”
司马倩点头道:“我等兄妹只不过斗升小民,无意评述朝廷得失,且不管他新法旧法,只是这般往义父身上摸黑。又教我们做子女的如何咽下这口气。义父一生清廉为国,曾位居执宰,而如今三尺黄土未干,却遭此污谬,名节全毁,岂不教人心寒?民间有传闻。刻碑之时,连刻字的石匠都不忍动手,高压之下无奈奉命,却不敢在背面留刻者之名,可见民心之所向。”
江耘默然无语,叹道:“江某亦是因为此事而下放潭州的。”
司马倩感激道:“江大人之所为因此而触怒皇家,因而连累大人,下放潭州。小剑当时在杭州,却不曾想到您便是从京城来的江大人。”
江耘点点头。说道:“圣上立党碑,也是为了明其心志,要上述父兄之志。司马相公在元佑年间尽废新法。故而当其冲。依在下之见,这碑怕是一时半会去不掉。令妹所行之事,风险甚大,你得了机会要多劝劝她。
司马倩答应道:“嗯,我知道了,原本是些气话,便如大人所说,心中之碑如何毁去?”顿了一顿,又说道:“今日唠扰,江大人,是为了表示我等兄妹的感激之意。今后,如果江大人有什么难处,请允许我们有效力的机会。您在潭州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直说,女子也会全力配合。”
江耘高兴道:“多谢司马掌柜。说起来,倒真有些难题。”
司马倩亦高兴道:“江大人请讲,看小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开春的青苗钱尚无着落,想趁着这几天买些粮食。坐镇常平仓。不然过了年关,怕是涨得厉害。”江耘为难道。
司马倩却欣然一笑,说道:“这事好办,江大人还差多少粮食?”
江耘心中暗叹她好大的口气,斟酌着说道:“数目比较大,有个五,六百石。”
司马倩沉吟着道:“的确不是小数目。潭州的商户老板我人头比较熟,买个一两再石不成问题,若是再多,价格只怕水涨船高。唔,我可再让岳州的黄大哥买些过来,剩余的便从南方调,那边秋稻熟的晚,价格要便宜一些。只是,时间上仓促一些。怕是要年后了。”
江耘大喜说道:“无妨,无妨,春耕之前便可,司马掌柜已解我燃眉之急矣。”
司马倩看见江耘神情,笑道:“江大人客气,高兴的应该是小倩才对。”
江耘望着她举重若轻的气度,大感叹服。
司马倩办完了正事,不敢多留江耘,笑着说道:“江大人事忙。倩不敢多留,不日再来府上拜访吧。”
江耘约定了粮食交接的时日,告辞了美女掌柜,心情大好,在闹市好一阵闲逛后才施施然回了浏阳。坐惯了马车。也不觉得颠簸了,反而成了入眠的前奏。一觉醒来,车已停在了县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