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一脸可惜：“是淮海很有名的民俗小吃，外形和柳叶几乎一模一样呢，但这些年做柳叶糖的人家少了很多，真怕再过几年这门手艺就失传了。”姜幼柠听得满脸迷惑，终于忍不住看了坐在旁边的亲友团一眼，然后发现她们也是同样的迷惑。她实在猜不出来这韩泽突然跟她聊淮海的民间小吃干嘛，只能绞尽脑汁回复道：“应该……不至于失传吧，不是有非遗保护法吗，肯定会派人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的。”“那就好。”韩泽听上去并不十分关心，让人更加迷惑他突然提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姜幼柠还没想明白，就听他接着道：“李思姐的柳叶眉就和淮海的柳叶糖一样，她的柳叶眉是我见过最标准的柳叶眉，我一看到她就想到了淮海。”说罢突然转头看向姜幼柠，琥珀色的瞳仁透着认真：“你和李思姐，是非常标准的淮海美人，你有桃花眼，她有柳叶眉，简直身上写着淮海这两个字，我这部剧的两位女主就是出身淮海玉匠世家的女子，你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看到你们的脸就能明白你们的身份，不需要多余的赘述，所以请一定要接这部剧。”姜幼柠瞪着眼睛眨了又眨，万万没想到韩泽绕来绕去竟然是为了这一出，对方满脸写着真诚，倒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呃……如果试戏效果不错的话，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我猜李思老师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姜幼柠沉默半秒，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导演，莫非你是因为我们两个的长相才决定邀请我们参演的吗？”她最开始以为韩泽和其他剧方一样，都是冲着她最近流量大热度高才提出邀请的，但是了解到剧组组建进度后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一半，今天见面后更是彻底排除。韩泽如果真的在乎热度流量，就不会顶着这么好的家世背景还坦然接受软封杀直接跑去拍纪录片。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因为她的长相才选中她来参演的，竟然是如此朴实无华的理由。“啊……”韩泽被问住了，清俊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纠结。姜幼柠心底的沉默震耳欲聋，竟然真的是因为脸才被选上的，也不知道李思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也不全是。”在姜幼柠胡思乱想间韩泽终于组织好语言，一脸认真地解释，“应该说这两个角色能够得以完善是因为你们两位。”姜幼柠：“？”“具体情况我也和冯小姐说过了，这个剧本是我和同学在大学时期一起创作的，是一时兴起，之前一直都只有一版很粗很粗的粗稿，连主角名字都没起，直接甲乙简称，人设剧情设定各项都不完善，后来上头劲儿过去了，这个稿子也被压到箱底了。”“直到我前年又从硬盘里把它翻出来，突然就有了完善的想法，然后我就又详写了一版开始到处发剧本，但是没一个人看上。”韩泽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看不上是很正常的，因为那一版剧本也非常不合格，我想写双女主，却连两个女主的人设都立不起来，这种剧本根本不合格，于是我就又搁置了。”“直到我看到你的路透。”韩泽双眸紧盯着姜幼柠，琥珀色的瞳孔中透出一丝狂热，“我的话可能有点直白，但事实的确如此，你的桃花眼给了我非常多的灵感，那天晚上回去我就把女主乙池寒玉的人设给写出来了。”“她出身淮海玉匠世家，容貌过人，还有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却无心嫁入高门大户，一心只想钻研玉雕，宫中传令命人入宫为匠时，她是主动请缨前往的，妹妹则心满意足嫁给县令公子。”“凭她的容貌可以轻松得宠获封，但她毫不向往，只想和最好的姐妹一起出宫，结果最后却因为所谓的姐妹而主动为妃。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双技艺无双的匠人之手，最后也同样因为姐妹被废。”说起剧情时韩泽的眼睛熠熠发光，扣着桌角的指骨都有些轻微泛白：“这个角色是因你而生，没有你就没有这版剧本。”姜幼柠有些失语，她没想到韩泽居然那么早就选中了她，也并不是因为脸才选定她演这个角色，而是因为脸才完整了这个角色。“那李思……”“也一样。”韩泽挠了挠头，看起来竟难得有点害羞，“我在写完池寒玉之后就一直在纠结另一个角色该怎么写，然后突然看到了李思姐拍的杂志，她的柳叶眉给了我灵感，然后沈为云就诞生了。”“韩导的灵感来源还挺独特，都是五官。”姜幼柠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韩泽害羞地摸着鼻尖：“因为我早就想写淮海美人了，也算是刚好碰上，没想到你和李思姐都同意了试镜，我真的……”“真的什么，又要大恩大德以身相报吗？”一道柔润如暖玉却又带着些淡淡沙哑的女声响起，姜幼柠听得耳根都有些发酥，连对方话语里的炸裂用词都顾及不上，立刻转头看去。一个穿着墨绿色马面裙，上身披着青绿纱织褂子的年轻女性刚好跨过院里的月牙门洞，她五官清丽，最先撞入人眼帘的是那道细长的柳叶眉。“李思姐！”韩泽一脸惊喜地站起身，快步迎接了上去。姜幼柠感受到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看着韩泽的背影若有所思。 试镜◎她会让对方感受到，什么是演技压制。◎李思和韩泽边聊天边走进屋, 言辞间满是熟稔的打趣，她这次来只带了一个助理，比姜幼柠还精简。姜幼柠提前站起身准备打招呼, 但却比李思抢先一步, 李思似乎很惊喜见到姜幼柠，看清后便十分热情地走上前握住姜幼柠的手：“这不是小姜吗, 久仰你的大名了，雪枝可是经常和我提起你呢。”姜幼柠心里忍不住感慨，怎么李思和韩泽的打招呼方式也这么像, 都喜欢双手握住别人的手热情如出一辙。“您好李思老师, 您才是久仰了，之前雪姐还和我提起过你，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机会合作。”李思笑容更甚：“雪枝可是经常跟我夸你, 正好今天让我来验一验。”姜幼柠眉尾轻抬, 还没说话就先被韩泽抢走话头, 他似乎很不满自己被冷落：“李思姐, 你要抢我工作啊, 是我来验一验, 你们可要好好表现。”“是是是，韩大导演。”李思不客气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分明夹着些嗔怪。姜幼柠就站在李思旁边，自然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神色有些微妙。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李思今年二十八, 韩泽居然喊她姐, 莫非韩泽比她还小？那他十年前导《毕业那年》的时候岂不是还未成年？于是忍不住道：“韩导演, 您比李老师年纪小？”李思扑哧一笑, 又轻飘飘扫了韩泽一眼，但韩泽没留意到，一个人在那对姜幼柠憨厚地笑：“不是，我比李老师年纪大，我们以前是校友，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叫她姐了。”李思受不了韩泽稀里糊涂的表达方式，又接过话头从头到尾完整解释了一遍。韩泽和李思是大学校友，只不过一个表演系一个导演系，韩泽高李思两届，两人进了同一个社团，韩泽社交处事能力很一般，那个时候愣头愣脑的，也正因如此才会大三了还没修够社团学分。大三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还是拿不到学分就只能记零，幸好他遇见了李思，李思虽然比他小两届但做事比他成熟得多，帮了他不少忙，韩泽为表感谢和尊重便主动叫姐，于是就延续到了今天。“这样啊。”姜幼柠终于知道为什么韩泽作为一个最近几年什么代表作都没有的社恐导演能拿到李思的联系方式，原来曾经是旧识，还看着关系匪浅。说起往事，李思和韩泽也开始不客气地调侃对方，气氛再次松活了不少，两人谈笑间尽显熟稔，姜幼柠再次若有所思。终于聊完熟悉完，韩泽开始带领众人朝后院走去，后院被他改成了工作室，有简易换装间、器材室和小型录制棚等，看着还挺专业。
“这两位是我多年的合作伙伴，这位是总摄影老梁，这位是编剧老陈，之后也会和我们一起工作的。”韩泽指着站在院子里等待的俩人介绍，招呼众人去小型录制棚，“老梁你调下设备，咱们今天走专业的，顺便把上镜效果和走位安排也看了。”小型摄影棚虽然叫小型，但其实一点也不小，反而十分宽敞明亮，约莫有一百二十平，有一面墙改成了完整的落地窗玻璃，而它的对面则是一整面镜子，房间里光线极好。韩泽拿出一个抽签桶，笑着简单介绍了下：“这就是今天试镜的范围，我选择的都是两位女主的对手戏，有比较激烈的也有比较平淡的，就看能抽到哪场了。”气氛突然变得正式起来，姜幼柠也开始有些期待，好奇韩泽会抽到哪一场。韩泽将手伸进抽签桶，随手取了一张签纸，却又故意卖关子地多拖了两秒。“韩泽。”李思故意拖长尾音。韩泽立刻停止卖关子，三两下打开纸条，站在他旁边的编剧老陈看到后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拍了下他：“手气不错嘛。”被这么一来一回姜幼柠又有些好奇，到底是抽到哪场戏会被说成手气不错。韩泽展开纸条：“第一场试镜戏，第三集第四幕，沈为云获封美人，池寒玉被选作贴身侍女。”姜幼柠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这场戏她印象非常深刻，属于两位女主对彼此情感认知的重要转折点。她轻轻闭上眼睛，准备调整一下情绪准备入戏。“姜小姐不需要再熟悉一下剧本吗？”李思微微上挑的声音响起。姜幼柠睁眼转身，正对上一双探寻的眼，她顿了半秒，摇头：“不用，我已经全部记住了。”韩泽听到后显然十分惊喜，他和编剧一人搬了一把椅子，两人坐在落地窗前，手上拿着剧本，中间还摆了张小桌子，颇有点试镜的意思。“姜老师果然很敬业，之前就有听说你背台词特别快，没想到连试镜也是如此。”编剧忍不住赞扬了一句。姜幼柠摆摆手，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她对这剧本太满意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所以背得滚瓜烂熟。她正要重新闭上眼调整情绪，突然又听到旁边的李思开口：“姜小姐，我觉得还是先去妆造间里换一身衣服吧，至少换个外衣也行，你今天的着装不太适合古装戏，匹配的服装对增加戏感也会有不小帮助的。”姜幼柠抬眸看去，李思正弯着她那对漂亮的柳叶眉，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语气带着诚挚的关心。和李思的国风式穿搭不同，姜幼柠今天穿得很素净，只是一套简单的纯色休闲服。她去试镜的时候一般都会穿这套。一般来说试镜并没有额外的服装要求，除非是那种有专属妆造室并且戏服也定制好的，演员已经确认出演角色，才会过去试妆，其余的基本上能简则简。姜幼柠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旁边的韩泽，韩泽面上有些纠结，挠着头道：“就不用了吧，我这里的衣服也比较少，而且今天妆造师没来……”“没事，我们可以自己化，也不需要太复杂，简单改几笔就行了。”李思笑吟吟看向姜幼柠，“这是我的个人习惯，我这个人一碰到和表演相关的事就会比较认真，姜小姐不会介意吧？”姜幼柠不自觉侧了下脑袋：“……没事，那走吧。”韩泽搭的临时妆造间就在旁边，他确实没有客气，里面的陈设可以说是简陋，只有两张化妆台，但好在衣架上还有几件古装戏服。姜幼柠翻了翻，勉强从里面找出一件可以穿的靛蓝色大袖衫，便脱下外套换成这一件，其余的服装就是她想努力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于是只能作罢。李思不用换衣服，已经坐在左边的梳妆台前开始描眉，从镜子里看到姜幼柠的身影后笑了一下：“这样合适多了。”其实她的妆容也不怎么需要修改，至少姜幼柠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区别，感觉李思跟过来好像只是为了监督她似的。姜幼柠没有化妆，坐下后也只是用暗红色眼影淡淡扫了下眼尾，然后让胡桃帮她简单盘个发。“姜小姐皮肤真好，有什么保养秘方吗？”李思先一步调整好妆造，转过身有些羡慕地看着姜幼柠。姜幼柠被这位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只朝她礼貌一笑：“早睡早起。”李思的笑容僵滞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是啊，作息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每次在组里都容易熬大夜，皮肤差了很多，出来调养了很久才勉强恢复状态。”然后又看了姜幼柠一眼，语气带着淡淡的艳羡：“还是你们年轻人恢复好，你好像才杀青没多久吧，皮肤就恢复这么好了。”胡桃一边帮姜幼柠盘发一边在心里偷偷腹诽，她们柠姐就是在组里的时候皮肤状态就是现在这样，根本不需要调理恢复啊。姜幼柠但笑不语，末了才道：“李老师也很年轻，您可是最年轻的视后。”李思听了果然面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只是我走运罢了。”姜幼柠思索了一下，李思拿奖那一届确实没有什么很强力的竞争对手，俗称“颁奖小年”，但后一年的最佳女主角竞争就十分激烈，选谁都会让人觉得有点可惜，当时有人说，若是分两个提名者去上一届，可能李思未必能拿到视后宝座。姜幼柠盘好头，和李思一起回到录制棚，摄影已经架好了设备，韩泽也端正坐好，手上拿着记录册，看起来严肃了不少。“准备好就开始吧，你们自己决定走位，我想看看你们的理解。”第一场戏是沈为云回到司珍局后被封美人，池寒玉在旁边目睹这一切，准确来说，这应该是偏向沈为云主场的一段戏，因为池寒玉从头到尾一句台词都没有，只是一直旁观而已。李思心情颇好地点点头，开始闭目调整情绪，她已经把剧本全部读完了，这段剧情很熟悉，她看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沈为云这个角色，所以一直代入的视角也是沈为云，这段戏对她来说洒洒水而已。她来之前有看过姜幼柠的作品，因为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被韩泽视为“天选”，正好对方最近在播剧，她就顺便看了一段，确实演得不错，但她分析了一下，能诠释好这个角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姜幼柠本身就和虞十一高度相似，演起来自然轻松。看到网上一大堆吹捧姜幼柠演技的帖子视频，李思十分不以为意，等到姜幼柠演一个和她自身形象完全不匹配的角色，网友们就知道什么才是真实演技水平了。李思确实是一个在表演上有诸多要求的人，她是方法派的忠实支持者，坚信自己可以通过技巧表演好任何想诠释的角色，成功拿下视后宝座也算是论证了她观点的正确性。不过她对搭戏演员的演技不会有太高要求，只要够用就行，既不能完全接不上她的演技，又需要能够衬托出她的优秀。姜幼柠正好合适。在她看来，姜幼柠的演技就是非常标准的流量式演技，演到和自身性格差不多的角色就表现好，演到反差大的就起伏不定。虽然《宫为玉》是双女主，但是在李思看来，沈为云无疑要更主导一些，而且扮演池寒玉的还是刚红没多久比她资历低得多的姜幼柠，她就更放心了。开拍前剧本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开拍后会怎么改，韩泽本来就对她心存感激，到时候剧本要怎么调整还不是她说了算。李思睁开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刚刚姜幼柠的态度她并不是很满意，所以故意磋磨了对方一下，接下来，她会让对方感受到，什么是演技压制。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