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雪莱堵得说不出话,脸颊一点点涨红。他的皮肤本来就比普通人更白,红起来更加明显,像一颗熟透的西红柿。
他当然不是没有看过,他是不能接受这样随便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
这个话题不仅龌龊、不得体,而且涉及到个人隐私,怎么能用这么轻浮随便的态度说出口?这应该是任何一个有教养的正常人最基本的常识!
然而伊雷的问话像在无意间打破了某堵透明的墙,像一次心照不宣的密谋,像昨晚灌进他嘴里的那口香烟,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偷偷地挠着痒。
然而就在他憋了半天打算说点什么怼回去的时候,伊雷忽然扯了一下马缰绳,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板,你看。”
雪莱下意识顺着伊雷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就看到在旷野的东方,一轮火红的太阳正缓缓地从地平线升起。
以那一丁点的轮廓为圆心,朝阳的光辉顷刻间从云层中迸射,火一样的颜色泼洒在旷野上,点燃了天空、林野、废墟和湖面,点燃了白马的鬃毛,最后是伊雷的侧脸。
黑暗像溶于阳光的一缕墨色,轻飘飘地就被化开、消散。一切死的、冷的、硬的和落寞的,都在太阳跃出地平线的一刹那失去踪影。
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鸟的啼鸣,蓝湖在朝阳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生动得像是立刻会从水中跃出一尾游鱼。
世界在阳光下成为了另一幅样子,雪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说不出话。
伊雷看了雪莱一眼,勾了勾唇角,“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震撼。多不可思议,这么壮观的景象,竟然是每天早上都会发生的事。”
“你让我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诗。”雪莱低声说,“‘我们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崭新的奇迹,只是麻木遮蔽了灵魂的眼,误会成平凡。’”
太阳很快就从地平线上完全升起,整个旷野都被照得透亮。这时雪莱忽然注意到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正朝他们驶来,远远地按了声喇叭。
伊雷扯了下马的缰绳让它放慢脚步,红跑车没过多久就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五十来岁的削瘦男人探出脑袋,一看见伊雷,两道稀疏的眉毛就兴高采烈地往上扬。
“哟,这不是巧了!我还想着到城里找您呢,结果路上就遇见了!”
“车修好了?”伊雷问。
“修好了,这还不快!就两个轮胎外加点小剐蹭,分分钟的事。”男人说话的时候,两片厚嘴唇啪嗒啪嗒地拍,吐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您检查检查,保证没问题!”
雪莱的眉头快皱成小山了,看向伊雷,“这就是你找的老师傅?”
“啊。”伊雷说,边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你当这儿是南特呢,能有个懂车的就不错了。”
男人打开门从车上下来,伊雷绕着车内外转了一圈,低头看了看轮胎,又拍了拍引擎盖,“嗯,挺好的。”
“那是!”男人自豪地抬了抬下巴,开始吹嘘自己,“不是我吹啊,陨石还没掉下来那会儿我可是人称万车通,找我看车修车的人得从天城排到南特去!甭管什么疑难杂症,是发动机问题还是传动系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