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2)

锋利的瓷质碎片割破肌肤,血水汩汩渗出,滴滴答答,杂乱地沿着手臂蜿蜒,血色浸透如霜如雪、不染纤尘的衣摆。

谢玹的面容却极度岑静,似是对痛感无知无觉。

她怎么能……

他算好了一切。

唯独没料想到,容娡会改变心意,不再对他有所图谋。

如那只死在他面前的狐狸一样。

谢玹再次见到容娡,是在翌日的午后。

拂晓后,落了一场雪,过了正午,雪霁天晴,晴光洒金,赏心悦目。

化雪之时,温度往往要冷上一些,今日格外冷。

谢玹记得容娡怕冷。

以往,为免冻着她,他总是命人将暖阁中的炭火烧的热一些,贺兰铖前来寻他议事时,总会热的抱怨不迭。

但容娡这回,一直不曾来寻他。

沉吟过后,谢玹命人备了些防寒的用品,准备送往晴菡院。

若是见到容娡后,她同他服软认错,用假意的泪也好,用虚伪的笑也罢。

只要,她依旧愿意用甜言蜜语讨好他,他可以既往不咎,不追究她的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可,不等他走到晴菡院,便在路过梅园时,见到了容娡。

红梅映雪,幽香扑鼻。

容娡裹着藕荷色的鹤氅,站在花丛间,日光映在她身上,她长睫轻颤,折射着金光,整个人无比娇美动人,像是行走在花间的精魅,令人不禁感到悦目娱心。

——如果她身边没有谢珉的话。

谢珉望着她,面颊晕红,折下一朵红梅,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的发髻比划。

容娡娇笑出声,隔着衣袖拽住他的手腕,教他簪花。

谢珉脸上红意更甚。

谢玹远远望着他们,木然的伫立着。

他听到容娡柔声道:“……从前我的确因长公子的照拂,对他心怀爱慕,不过经此之后,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只心悦玉安哥哥一人,对谢玹已无情意。待婚事定下后……”

她怎么敢,唤别人哥哥。

她怎么敢,说她对他已无情意。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她惹他动了念。

可先放弃的也是她,另觅他人的也是她。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的撩拨他的心,却又想轻飘飘的全身而退。

她,休,想。

休想脱离他的掌控。

他绝不会准许。

端倪

谢玹的双腿仿佛灌了铅, 令他一动不能动,如同一尊石像般僵在原地,沉默地望着容娡同别人举止亲昵。

谢珉安分守己, 恪守家规,哪怕是以往魂牵梦萦的画中人就在眼前, 言行仍旧循规蹈矩, 其实并未有出格的举动。

但落入谢玹眼中, 他二人只是站在一处, 便就是没由来的扎眼。

以至于恍惚间, 他竟生出几分身上的鞭痕裂开的疼痛感, 细密的痛觉顺着血液, 牵扯着他的心房也泛起几丝古怪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梅园里蓦地起了一阵风。

轻风拂动花枝,朱砂般的梅花瓣纷飞,容娡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发现了谢玹的存在。

他如同一抹新雪一般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甚至,比他身侧洁白的雪,还要多出几分圣洁的神性。

容娡隔着伸展的梅花枝, 望着神姿高砌的他, 恍若隔世。

这人实在生了一张过于优越的皮相。

容娡不禁有一瞬间的怔忪,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掐着自己的手心, 心虚不已。

不知她随口哄骗人的假话, 谢玹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