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霜怔忡片刻,哂笑出声。
‘这便是当年故意以身犯险的代价啊陛下。’
沉默半晌,云满霜抬手敲响黑铃。
战车转向,驶离禁城。
告辞时,晏南天割破手掌立下血誓:“到那一日,我定将所有委屈过阿昭之人千刀万剐,然后尽我一生来补偿她。”
云满霜冷声警告:“倘若昭昭不愿,谁也休想勉强。”
“我明白。”晏南天微笑,“将军,兹事体大,六耳勿传。”
“自然。”
从皇城回来,云满霜又变成了那个不长嘴的闷葫芦。
“阿爹……”
云昭绕着他打转,“阿爹?阿爹!陛下怎么说?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湘阳秀嗔道,“陛下哪能拂你阿爹面子,自然是把那贱婢另许他人了!是不是啊云满霜?”
云满霜:“……”
他想了一路。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数。
用过暮食,云满霜果然拔脚就往书房溜。云昭吊在后头,等他点起灯,立刻从雕花大木窗那儿翻了进去。
她脆生生地:“阿爹!”
心怀鬼胎的云满霜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狼狈拖过太师椅,强装镇定往里一坐,清了清嗓子:“又胡闹!”
“没胡闹!”云昭跳上书桌盘腿坐着,掌根撑着桌面,俯身盯向云满霜眼睛,“阿爹你是不是见过晏南天!”
云满霜下意识绷直脊背。
“他在路上堵你对吧。”云昭一眼看透,“他都怎么忽悠你的?说来我听听!”
云满霜板起脸:“没大没小,快从书桌上下来!”
云昭根本不听,她把双脚一晃一晃,眯眼望天:“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阿爹刚知道不张嘴会闹陈年老误会,这才两个时辰,又要重蹈覆辙啦!”
云满霜闷了半晌:“这次不一样。”
云昭把腿盘高了些,单手托住腮,长长嗯道:“晏南天居然有本事说服阿爹,同意他享齐人之福?”
云满霜:“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昭无语:“阿爹,你知不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就是‘就是你想的那样’的意思。你就说吧,你是不是同意了他,既娶我,又娶温暖暖?”
云满霜:“……”
这个男人自幼接受的都是身为一家之主应当如何扛事担责的大男子教育。
凡事都要放在自己肩膀上,绝不推卸责任,绝不给自己找任何理由。
是就是是,否就是否。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点头道:“是。但……”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云昭震声打断:“云满霜!你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跟放屁一样!”
云满霜:“……”
放眼整个大继,敢吼老爹的恐怕就这一根独苗苗。
云昭拔高音量:“你信不信阿娘扒了你的皮!”
“你阿娘……”云满霜终究憋了回去,只道,“你阿娘那里他会去说。他也会自己给你解释。”
云昭气笑:“好你个晏南天!真有你的哈!”
云满霜:“……”
他就说吧,这小魔王方才就是装的,看看她,哪还有半分可怜样?
云昭冷笑:“让我与旁人共侍一夫?他这辈子都不要想!”
云满霜倒也并不坚持:“阿爹明白。你若不肯,阿爹来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便是。毕竟是他有错在前。”
至于其他的事,便由他自己想办法扛起来解决。
无论形势多么艰难,牺牲女儿,也绝非大丈夫所为——他能被劝回来,只是因为信得过晏南天为人,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感情好。
“阿爹……”云昭狐疑,“咱们家,是被忌惮了吧?”
云满霜板起脸,挥手撵人:“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滚蛋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