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就着他拎着的手帕,直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揩起来,边揩边说:“你先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晚上你一直等在餐厅外吗?”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巧,她刚到门口等车,他就来了。
余田看着她,老实交代:“两包烟买通了泊车员,他给我通风报信。”。
景星笑他:“跟着景元尽学些歪门邪道。”
余田等她擦干手,放好手帕,自己也洗了一把脸和手。
景星倚在一旁,看他把前额的头发也沾上了水,再随手扯下擦脸巾胡乱抹干。
余田没等到她的后话,意外道:“就问我这个?”
景星耸耸肩:“就好奇这个。”
“那……你愿意吗?”
景星见他切切看着自己,偏偏不要给他痛快,拿办公室的茶后玩笑来揶揄他:“可是,远星最乖的小孩谈恋爱了……”
“假的。”余田急急否认,也揭穿她,“你知道的。”
“那现在呢?”
“你应了就成真了。”
“傻子。”景星笑着,踮脚吻上他。
滚烫的呼吸相绊,不知谁缠住谁更多,湿热的气息一点点沾湿双唇。余田犹如进入热带雨林,被铺天盖地的潮气笼罩着,也包裹着。他的心也潮潮的,像被泡胀了似的,充盈又安定。
他知道,这是属于周景星的特殊印记,是她给他下的蛊。而他,心甘情愿中蛊。
落日第三百二十三秒
十二月中的遥城,已然入冬。天刚擦黑,湿冷交织着,纵是遥城本地人,也不免难捱得抱怨。周景元从车上下来,一路走进悦溪畔,感觉风密密地钻进了骨头缝。
当他按开指纹锁推门而入,暖风扑面,梁昳从厨房里捧着碗筷出来,热热切切的家的气息,将湿风冷霜通通隔绝在家门之外。
从十八岁得到这套房产开始,周景元一直把这里定义为一处临时的歇脚点,他只把崇新的那个小院子称之为“家”。
他多少得承认自己是个恋家的人,不然不会求学、工作都留在家门前。他没有多庞大的事业野心,将父辈打拼来的家具厂好好守住并发展下去是他最大的理想。如果每天下班回家能跟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饭,陪长辈聊聊天、喝两杯小酒,便是再完美不过的生活了。
现在,完美的生活好像有了更丰富、更深刻的定义。
梁昳朝他伸手:“让我看看。”
周景元背着左手,不给她,右手去搂人,也宽她的心:“真没事儿。”
“给我看一眼。”担心了半天,人到跟前了,没道理不看看,说着,她就去扯周景元的左胳膊,“你怕什么?!”
周景元不情不愿地伸出伤手来,无奈道:“怕丢脸。”
梁昳握着他手腕认认真真 检查了一遍,见包扎得很仔细,放心了一半,又问他另一半:“打破伤风了吗?”
“没。”
“那吃了饭就去。”
“不用了吧?”三个月不到受伤两次的周景元觉得丢脸丢到家了,跟她解释,“很浅的小伤口,消毒处理得非常干净,不会有问题的。”
“你管这叫小伤口?”梁昳举起他那只包得像熊掌一样的手掌,坚决不信。
“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很浅,不然老赵肯定得押我去医院打针了。”周景元一心想打消她的疑虑,于是提议,“要不给我妈打个电话?”
梁昳知道周景元妈妈是退休医生,点点头:“你打。”
周景元无奈,只好拨了电话。他三言两语把情况一说,章芩问了问伤口的深浅和处理方式,最后轻描淡写道:“打什么破伤风呀,浪费医疗资源。离肠子远着呢!”
周景元开着免提,母子俩的对话,梁昳听得一清二楚。
等章芩下了结论,周景元得意地冲她一笑:“听见了?”
章芩在那头听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他:“什么听见了?”
“梁老师不放心,非拉我去医院打破伤风。”周景元道出原委。
“哦——”章芩终于明白向来“报喜不报忧”的儿子突然打电话汇报小伤情的缘由,笑一笑,对他道,“梁老师这是关心你,知足吧,别一副讨打相!”
“知道。”
“好了,没事就挂了。”章芩挂电话前,又想起一桩事,“对了,替我问问梁老师什么时候有空?”
不等她说完,周景元就未卜先知地应下来:“等她忙过这一阵,我会带她回家来吃饭的。”
“臭小子。”章芩笑骂一句,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周景元问梁昳:“这下放心了?”
梁昳白他一眼:“不放心。”转身去厨房热外卖。
“医生都亲口证实没问题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周景元前脚跟后脚地进了厨房,拧了水冲手。
梁昳一听水声,放下手里的外卖盒,转身过来,给他涂上洗手液泡泡。她像给小宝宝洗手那样,给他右手的手心、手背通通抹了个遍,泡泡也越搓越多。
周景元被拨弄半天也不见她有冲水的打算,忍不住打趣道:“再搓就要掉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