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把脏兮兮的巾帕扔木盆里,一骨碌钻进被子里。
韩松睨他一眼,沉默着灭油灯,又沉默着躺下。
兄弟三个在炕上排排躺,在这安宁静谧的房间里,呼吸逐渐绵长。
次日,韩榆晨起背书。
夹着书出来,发现他的布鞋已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石墩子上晾晒。
韩榆动了动藏在不合脚布鞋里的脚趾,坐在檐下放声诵读。
不多时,外面响起韩松的声音。
韩榆背完两篇文章,跑出去迎接进山捡柴火的大哥二哥。
门外,韩树韩松在同包老太太说话。
包老太太捧着碗说:“你家稍微远点,听不到也正常,你奶叫得可恐怖,我小重孙都被她吓哭了。”
韩松肩头稳稳背着一竹篓的柴火,声线清冽:“包婆婆可还记得我奶是什么时候魇着的?”
韩榆呼吸一滞,手指扣紧门框。
在他提着一颗心的时候,包老太太呼啦喝一口粥:“这我哪知道,反正深更半夜了。”
韩榆踢了下门槛,心下大安。
一抬头,对上韩松深沉的眸子。
韩榆嘴角绽开一抹笑:“大哥二哥回来了?”
韩树笑:“是呢,回来了。”
韩松又同包老太太说了两句,进门后把柴火堆放到灶塘旁边,摞得比韩榆人还要高。
“松哥儿,我听包婆婆的意思,爷奶的情况不是很好,咱们要不要过
去看看?”
昨儿夜里齐大妮闹出来的动静再一次传开,成为村民们的谈资。
百善孝为先,韩树也是担心村里有人碎嘴。
韩榆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要不等爹和大伯回来再说?”
韩榆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吐出个“嗯”字,再没了下文。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韩宏昊和韩宏晔从地里回来。
打了盆水擦身,好减轻被汗水湿透的不适感。
韩树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关大夫也来过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韩宏昊黑红憨厚的脸上满是无奈:“先去瞅瞅,瞅过了再吃饭。”
韩宏晔也是这个打算。
于是两房十来人呼啦啦去了韩家小院。
自从一个月前分家,大房二房再没来过这里。
甫一踏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双胞胎和韩兰芷在院子里吃红薯干,吃得满手满嘴都是。
看到讨厌的人,兄妹三个一溜烟窜进东屋,“啪嗒”甩上门。
黄秀兰在灶房里忙活,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灰烟直往外涌。
萧水容往里看了眼,那口新置办的铁锅烟雾直冒,似乎还有火星子。
苗翠云嗤了声:“该!”
萧水容也跟着笑。
一行人走进正屋,韩发和齐大妮躺在炕上,脸上丁点儿血色都没有。
韩宏昊上前:“爹,娘,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韩发摆了摆手,不知想到什么,迅速把手缩回被子底下藏着。
说话有气无力的,眼里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没多大事,你娘夜里看错了树影,一惊一乍的,闹得全村都知道了。”
树影?
十来双眼齐刷刷看向屋外,果然有一截树影落在窗户上。
韩宏晔说:“那就好,村里人都说咱家又进了脏东西,都以为还要请吴道士来。”
韩宏昊附和:“幸好看错了,不是脏东西,不然请吴道士过来做法,又得花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