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赖的脸都激动的扭曲了,“杀,杀,杀……”一个劲儿的叫吼着,跟复读机一样。
可是浩浩荡荡涌入城中的郑军士兵还是跟沸水融冰一样,将前路上的清军迅速消灭。
清兵手中几门火炮在不停地喷射着,一颗颗铁弹在郑军密集的队列中杀伤着士兵。
但就像那消消乐一样,前头才消掉了一个,后头这缺口就转瞬间便被补满。
奔涌的郑军士兵以一种缓慢却坚挺的速度向前不断涌入。军官的指挥刀始终笔直的向前,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倒下了,都快就有人站出来补上缺位。
所以,别说绿旗兵顶不住,就是八旗兵战也一样跨了下。
收割的时候终于到了。清兵的惨叫声连天接地的响亮起,一个个士兵横七竖八,尸体铺满了地面。
图赖没有逃!
他不想逃了。通州城守不住,燕京城的威胁有多大,他清楚的很。
四五万满汉兵马,还有费了好大力气打造的通州城,全他么完蛋,这总要赔进去两三人物才行。
他能叫豪格来担罪过么?
打外头的两道防线被破时候他就准备好了遗折,现在已经叫亲信带着折子往西去了,剩下的就是豁出去一条命了。这般不说能给豪格分担去所有的责任,可也总能减轻个分的。
所以,图赖的命运就也被确定了。
只觉得胸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然后全身的力气迅速流走,整个人噗通一下就跌倒在地。
他摔倒的时候意识还保持着清醒,图赖艰难地转过头,他身边的兵自然不是绿旗兵,更不是汉军旗,而是正儿八经的满旗兵,都是大青果的根本。
七八百人的队伍,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还站着了!
“驱除鞑虏,洗荡胡尘,……”
“驱除鞑虏,洗荡胡尘,……”
郑军的呐喊声在他耳边是越来越响了。
“鞑子嘣了,他们嘣啦!兄弟们冲啊!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啊!”
在图赖被黑暗彻底吞噬前,他的耳边隐隐有这样的话传来。
冷僧机也不想逃了,似乎也来不及逃了。城南的郑军攻势不觉,城北杀进的郑军又直逼城南,他就是想逃也晚了。
“八旗的儿郎们,为了大清,也为了我们自己!杀啊——”
高举着斩马刀冲在最前,萌生了死志的冷僧机倒也豁的出去。拼命的时候到了,那就拼一波。现在拼死一个郑军,满清就能减少一份压力,所以拼死一个算一个。
喊杀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郑芝龙、郑森的耳朵中就仿佛仙乐奏响,让人飘飘欲仙。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事情终于齐活了。
这啃下通州的代价虽然大的有点叫人心惊,但真的很值啊。
不说接下来能不能打下燕京城了,估计是不太可能了。这么一场血拼之后,再叫人鼓起劲儿打下拨,情况就有点困难了。
但就算拿不下燕京城,只要把通州的鞑子吃干摸净,那也是朝着满清的腰窝子里捅上一刀啊。
下回再来这么一次,鞑子在关内可就真待不下去了。
郑芝龙笑的好不开心。
而豪格已经闭上了眼睛。
完了,通州城完了,他自己也完了。至于大青果完不完,他接下去似乎也不用去关心了。
脾气暴躁的他,只把眼睛看向漆黑的夜空,而不愿意去看满清大军兵败如山倒的模样,整个通州城内该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吧?一具具穿着八旗棉甲的旗兵遗体横七竖八的躺满整个战场。
八旗兵,大清天兵,往日象征着高贵的旗人,象征着高人一等的旗兵旗丁,如今跟一颗卑贱的野草一样不被人晒一眼的倒在地上……
豪格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把头低下,看着自己腰刀的刀柄,现在没过一秒钟就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漫长,往日里的一幕幕不停地回闪在他眼前。
他想到了自己杀嫡福晋时候的煎熬和决然,想到自己得到父亲器重时候的兴奋,想到一次次打败明军时候的高兴,想到没能坐上皇位时候的痛苦……
他内心里有对多尔衮的愤恨,有对顺治皇帝的愤恨,他觉得顺治都不配做大清的皇帝。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残酷的让豪格无可奈何。他都主动对多尔衮退避三舍了。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用去理会了……
在通州他又败了一次,还把那么多八旗兵败了进来,他身上的罪过,罪无可恕的。
一串泪水从他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豪格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腰刀从脖子上摸过去,豪格眼前一片血色,但他也没有半点的恐惧。他的视线中,人马、旗帜,全都染上了一层血光,身体变凉,浑身的力气都流淌了出去。
“自己完了,大清……,还能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