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我的人,自然是你看不惯我的为人处世,但若是和我相处的人,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也毋须她们夸奖,只盼着这次去临淄能平平安安的就好。”甄芙赈济灾民时其实也是怕的,但是她必须试试才行,这样孟妈妈心里也会心安。
不知道为何以前甄芙总觉得自己资质一般,对外面很恐惧,总觉得全部都是轻薄她的人,现在她觉得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怕任何人。
顾先生其实是有意撮合田缨和甄芙的,她受戚氏之托,只要有不错的子弟,她能以师傅的名义许婚。
但是看来不成,倒不是身份的差距,实际上田缨虽说是家中嫡子,但其母早亡,又是千里侯三娶继室,并不得家族重用。甄芙也出身世族,继父为幽州节度使,莫大人听闻对她视如己出,且她稀世容颜,明珠一样的品格,水晶一样的心肝。
哪里知晓这两人却没有产生任何情愫,尤其是甄芙在赈济灾民和给安神汤之后,她的名声越大,越展现其才,田缨就似乎越疏远了。
到达临淄
到达临淄
尽管坐马车浑身都快散架了,甄芙却不以为意,她全然没有半点骄矜之气,从不抱怨苦和累,她非常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绝非是什么甄家大小姐,现在的她只是和顾先生一样去给别人看病的。
幽州距离临淄千里之遥,出了幽州之后不久还途经过陈国,甄芙是陈国人,但她对陈国也并无太多感情,有的只是孟妈妈提及的甄家当年如今田连阡陌,房屋多少间云云。
往事如烟,她现在充其量只能算个落魄的世家小姐,离开莫家更什么都不是。也因为如此,她必须要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才行。
田缨去换了通关文牒回来,见甄芙从不远处走来,他略微皱眉。因为起初第一次见甄芙时,她尚且还穿着打扮得体,现下却是细面裙,头发梳成发辫,不怎么修边幅。
在他看来女子必须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要得体才行,甄芙却反其道而行之,只要不出门就不打扮,非常随意。
除了轻纱覆面,别的时候几乎都是这样荆钗布裙。
甄芙不知田缨如何看她,她现在跟在顾先生身边,日日都有机会在她身边求教,受益非常大,尤其是顾先生现在年纪大了,手容易抖,这几日她就传授给自己钻颅术。
“如果人得了羊癫疯,是可以在脑袋这里开个孔,用钻颅术去治的。其实这种办法很早了,只是受限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有很多人害怕,所以不敢去治。”
孟妈妈听到都害怕:“姑娘快别说了,我从来没听说这样治病的。”
“你们没听说的事儿还多着呢,这世上之大无奇不有。”甄芙笑的开心。
自陈国广阳郡启程,沿途南下,自此甄芙闭门研究医经,常常看到目光模糊为止,顾先生也是悉心教导,但她年纪大了,多数都是点拨几句,其余还是要靠自己体悟。
甚至是萱草碧草几人说陈国内乱云云,甄芙也是充耳不闻,在她看来,如今汉室衰败,群雄并立,打仗之事时常发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关心的。
连她继父莫节度使,也是连年征战。
只是经过常山时,甄芙知晓姐姐在附近,很想姐姐,因此派人送了一封信过去,没想到那封信仿佛泥牛入海,田缨那边也不会等人,甄芙只好失望的离开了。
孟妈妈还安慰甄芙:“兴许是大姑娘不在家啊,常山张家姻亲故旧颇多,也许她走亲戚去了。她是你亲姐姐,难道还真的待你不好吗?没理由啊。”
甄芙点头:“妈妈说的是。”
多年不见姐姐,上次知道她,还是她给娘寄信说她要快些出嫁,否则有血光之灾,才导致娘匆匆为她选了石家。虽然后来有公子恪打断了,但是如果没有她就要嫁到石家,也就没有现在这样自在的日子了。
大抵姐姐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虽然她好心差点办坏事,但是总归还是替自己向巫祝祈祷。
没有见到亲人,甄芙沮丧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拿起《五十二病方》看起,这里面有专门治痔疮的刀割痔疮法,还有开腹术。
顾先生笑道:“我早年教过一个徒弟,天资远在你之上,可她学这些,只学跌打接伤口,却不学这些,这都是要功夫钻研的。”
甄芙摇头:“会普通的算不得什么,只有艺高人胆大,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我也没有什么天分,唯独勤勉罢了。”
“嗯,这开腹术还是来自华佗,如果病人肠胃上有病,先诊断是在腹部哪一处,用麻沸散让人全然无知觉之后,再切开腹部,抽割溃疡相应疾秽,经过洗涤之后再缝合,在伤口上敷以万应膏和金疮药,过个四、五天后,伤口便能够合拢,约莫一个月就可以完全平复。”顾先生说道。
甄芙点头:“您教我缝针了,但是金疮药太贵了,平日也舍不得用,轻易难得制成一瓶。”
顾先生狡黠道:“这就是大夫为何都要收诊金的缘故,咱们只要不漫天要价就成,像这次给徐夫人看病,价值百金。”
甄芙想顾先生也是很有意思,对穷人一般只收一些草药钱,甚至有时候倒贴给她们,但是对于富人,她就多少都接收。
一路从广阳郡再过直沽,再过了沧州,就进了齐国境内,甄芙明明都没有下来走路,鞋却穿烂了一双,孟妈妈庆幸道:“还好平日我做的多,带了几双过来,否则,现成去哪儿买去啊。”
“我若没有妈妈,该如何是好呢?”甄芙靠在孟妈妈怀里撒娇。
孟妈妈心道自己头胎却生了一条狗出来,此事芙姐儿知道后,不仅不害怕自己,还和自己这般好,她无不感动,几乎把甄芙当命根子似的看待。
本以为越接近齐国,会越安全,哪里知晓越接近齐国,反而盗贼丛生。虽说甄芙认为田缨此人人品不好,但是他带的将士还多是精兵悍将,应该足以应付。
事实也的确如此,田缨的队伍不仅让贼人不敢侵犯,还救了正去临淄赴任的董姓官员,大家一起结伴而行。
董大人官位不大,家中两位女儿倒是足够优秀,因着两位都感染风寒,知晓甄芙通晓医术,于是清她过去看。
董家两位姑娘约莫十二三岁,都梳着双丫髻,系着粉色的彩带,生的清丽可爱。
甄芙把脉之后,就对董夫人道:“无事,只是风邪入体,受到惊吓,并无大事。只是不能拖着,服用四逆汤即可,这四逆汤就附子、干姜和蜜制的甘草煎制就好了。”
董夫人见甄芙衣着普通,相貌却格外出众,治病也不讲任何废话,并不吊书袋,很快就把方子写好递给她,其仪态和字迹倒不像是小户人家出身。
故而,她打探道:“甄姑娘师从名医,不知府上何处?”
甄芙笑道:“我家境贫寒,是顾先生教我医术,家父母都是平民而已。”
“甄姑娘你虽然出身平凡,但气度不凡,医术高明,日后必有出头一日。”董夫人没有听说她是平民就看不起她,反而大加赞赏。
孟妈妈听了这话与有荣焉,甄芙也只道:“多谢您夸奖,只是我愧不敢当。”
董夫人摆手:“当初我也不过是商贾之女,后来机缘巧合嫁给我家大人,家中有个微不足道的爵位。如今我家夫君又当官,从此再也不同了,你的相貌怕是当世无人能及,岂能没有作为?”
甄芙敷衍点头,对这种用美色惑人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她现在只对开颅术和开腹术有兴趣,旁的,她只觉得谈婚论嫁消耗她太多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