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最近的实践,盛致很确定自己不喜欢纯粹的智性恋。
但是她也不想那么轻易地让韩锐知道他赢在哪里,只是恹恹撑着脸,说:“就那样吧。”
韩锐诧异之余,觉得她在虚张声势,毕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没到阅人无数的地步,说话的底气像四五十岁太太选小白脸。
彼此试探间,丁英廷来了,自然而然落座在韩锐对面的位置,韩锐也没给他太多选择,他和盛致坐一边,他还把盛致挤在靠窗,剩下一边由丁英廷任选,自由度也局限在二选一。
丁英廷穿件黑色羽绒服,脱了外套,里面是套头的深灰色羊绒毛衣,又轻又薄,柔软地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桃花眼,仰月唇,一张过分清秀的脸,像刚进大学的男大学生。
还带着点清纯的笨拙,忙于寒暄眼没看桌面,收纳外套时把略高的茶壶不慎掀倒。
水流在桌上倏忽漫开,顺边沿落到地上。
韩锐离那滩水更近,不慌不忙地起身,招呼服务生过来收拾。
盛致更是四平八稳,估计水流不到自己这边,坐着没动,还仰脸调笑:“又喝多了?”
丁英廷苦着脸地扶额,一副被抓包的懊恼:“空胃被逮住灌了半斤,不喝不放我走。这过年期间我感觉就没清醒过,锐哥也是吧?”
韩锐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他过年期间是没怎么沾过酒,能推不能推的应酬都推了,整日和盛致缠在一起,实践的是另一种类型的放纵,也没清醒过。
“那赶紧吃点东西,”他顺势说,“我们就别闹酒了,文明一点。正好我开车来的。”
丁英廷听到他说“我开车来的”神色微变,盛致和他一起来,他开车,也不叫司机,老板给员工开车,什么情况?
菜已经提前点好,上得很快,由于不闹酒不敬酒,气氛松弛。
丁英廷说:“锐哥你要是搬回‘云上雾凇院’住就好了,咱们一起在院子里听听歌吃吃烧烤,才是真正的休假。”
韩锐说:“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偏,环境好也不能天天吃烧烤,进城吃顿饭开车一小时,太累了。”
丁英廷笑:“你心态年轻入世。年轻人老年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年轻人爱住滨江平层,老年人爱住郊外别墅。”
盛致一边埋头吃菜,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闲聊。
原来韩锐也有“云上雾凇院”的房产,按理说这边清净避世,像住森林公园,这几日假期他应该带自己回这里才对。
不过这里与他同一层次的邻居多,被看见领着女人回来,恐怕他觉得面子挂不住。
有意思,她不愿在公司公开,他不愿在熟人圈公开,双方潜意识都把这关系视为麻烦。
她想不通韩锐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圣贤,清心寡欲的架子摆得再好,影帝也不会让给他当。
偷偷开了开脑洞,该不会他像宋云开传闻中那样,有个够不着的女人,装是装给意中人看的?
丁英廷坐对面看她发呆想心事,以为她被晾得烦了,把她叫回来谈业务。
想让她给意见挑投放目标的事,韩锐上午刚和她简单提过,没有给她准备时间。
盛致说:“综艺影视我平时看得少,更没有调研,给不了专业意见,你非要问我,我只能按通常的广告效果泛泛而谈,上半年两个喜剧综艺投哪个都不会错。要是想追求更好的短期效果,时下流行投热播剧,随着演员的知名度上升绑定商务,这种投放合同在剧播前签,在主演身价水涨船高前敲定,赌得好就能事半功倍。”
丁英廷笑:“为什么只能赌?”
盛致说:“一个剧能不能热播,在开机前谁也说不准。平台给剧定的级别,指的是招商金额标的的级别,要招到极高的广告目标,按常规就要定些预判商业价值匹配的主演、一些保证制作质量的优质班底。但拍摄过程中能创造爆款,还是流水线产物,成片播出有没有观众买单,结果达不到预期的概率太高了。”
凡要投放广告,总是这么说的,丁英廷不是第一次听这些话,更多次是再投放之后收效不佳时听到。
他放下筷子,划动手机,把一连串pdf文件转发过来:“我就是请你帮个小忙,替我赌一把,这些项目书你看一看,挑一个,两个也行。”
盛致并不打算现在边吃饭边看材料做决定,但微信里文件容易遗忘而失效,像丁英廷这样的身份,到时因文件失效求他再发一遍就不礼貌了。
于是她顺次先把文件挨个儿点开。
盛致留着指甲,触及手机会发出“哒哒”的脆响,这脆响一直有固定节律。
韩锐专心吃菜,只是稍带用耳朵收音,中间那节律突然急促了起来,等他转头去看,手机屏幕上还是只有一串pdf文件,欲盖弥彰就有问题了,丁英廷发了什么让盛致飞快地删了?
盛致删了一张照片,身上燥出一背热汗,惊惶地掀起眼帘往丁英廷看去。
丁英廷饶有兴趣地微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先前不确定,终于确定是她了。
他混在文件中故意发过来的是张盛致高中时和女同学的合照,穿着朴素的校服运动装,齐刘海,比着v字手。
盛致高中读女校,外界戏称“尼姑庵”。
但即使是尼姑庵,其中格外漂亮优秀的,也会名声在外,被外校的惦记。
惦记盛致的不是丁英廷,是他高中时最好的哥们,似乎在一次竞赛考场上碰见了,特意去打听到学校年级名字,从此成了挂嘴边的单相思。
盛致比丁英廷小两届,像这样从别人同学圈里偷偷保存的合照被逼看了不少,后来回竞赛队做分享也留意过本人,承认她确实是个小美女,可他对小妹妹不太感冒。
丁英廷一心读书,上大学后才有闲暇跟随父母参与些应酬,得知了盛安雅的来头,还特地发邮件去劝海外深造的兄弟断了念头,有过这么一段捎带戏剧性的故事。
丁英廷记忆力本来就强,盛致又不是过目即忘的大众脸。
那次做她节目一见面就疑心是同一个人,但喝了酒脑袋转得不快,自己并不能确定。
事后几次想找机会进一步交谈,她又避之不及。
向她的同事打听,得知的家庭情况又是另一个人,丁英廷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其中必有蹊跷。
好不容易找到见面机会,发她这张照片,当面观察她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