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本来还想憋着劲,要在运送漕粮上发难。这下他们急了,无需程子安开口,漕帮中机灵之人,主动找到了程子安,以原先漕运银一半的钱,揽夏粮运送的差使。
程子安不费吹飞之力解决了夏粮运输,待燕州府码头的事情完成之后,累积了经验,在其余州府就顺当多了。
走这一趟,除了彻底解决了漕帮残余势力的问题,打通了海道,促进了造船的发展,还大致摸清了各州府的实际现状。
大周地大物博,物产丰茂。各州府都有自己的物产,比如靠海的州府有各种海味,炎热之地的果蔬种类繁多,严寒之地厚皮毛的禽畜类则要多些。
眼下大周的交通不变,也有商户在两地之间来回做买卖,运力成本昂贵不说,路上的损耗也大。
一地若要发展,首先得交通便利,在后世已经成了共识。
大周不一样,官员们的权利小,政绩考核中并没有这一项,官员更不会主动去做。
程子安一路走过去,不断与程箴商议,找出适合大周的革新之路。
让大周疆土七成的交通变得顺畅,大周的情形就会好很多。
炎热之地的果蔬可以同寒冷之地的肉食类互相交换,两者都是人身体所需,可以弥补一部分粮食缺乏带来的不足。
官府在这里面就至关重要,首先得在各个关口,收税方面做出革新。
人力不值钱,商户最主要的支出,还是缴纳的过关税银,以及给官员们的孝敬。
要是取消对菜蔬粮食,肉食,百姓生活所需针线等的过关税,菜蔬肉食等价钱,自然而然会随之降低。
程子安在深秋时回到了京城,骡车一进宫门,就看到许侍中等在那里,将他请进了承庆殿。
圣上如以前那样,面带笑意坐在御案后,程子安上前见礼,顺带打量过去,见他红光满面,暗戳戳先骂了句。
皇帝老儿还真是,真是闲能养身,越活越年轻了。
圣上抬手,笑呵呵道:“坐吧,赶路可辛苦了?”
程子安谢了恩,说是辛苦,圣上愣了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他就多余问!
程子安向来不客气,会打蛇随棍上,从来不懂什么叫客套谦虚!
不过,圣上看到程子安黧黑的面孔,嘴角下撇,道:“黑了,还瘦了许多,许侍中,你去取几瓶我用的珍珠香脂来。”
程子安经常在海边吹海风,岂能不黑瘦,他抬手抚摸着脸,本来嫌弃麻烦想要拒绝,不过帝王所用的珍珠香脂,不用白不用。
圣上向来小气,珍珠以前贵得很,现在便宜了不少,他才舍得给自己。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成天吹海风的结果,程子安故意道:“圣上,臣的脸粗糙得厉害,着实不雅,圣上不若多给臣几瓶,谢主隆恩。”
圣上瞪了他一眼,皱眉道:“罢了罢了,许侍中,你将余下的都拿来给他!”
程子安笑眯眯道了谢,圣上瞥了又瞥他,心里着实高兴,脸上止不住浮起了笑容,温和地问起了他这一年在外面之事。
其实程子安这一年多在各地奔走,路途所见所闻,皆大致写了折子回京,送到了圣上的御前。
圣上总觉着听不够,还是想听程子安亲口道来。
程子安将话向来口齿清楚,声情并茂,圣上像在听说书一样,不知不觉入了迷。
“你坐海船,走遍了大周?”
圣上的问话中,透着惊奇,还有艳羡。
程子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首先得摸清海上行船的风险,路程几何,沿途经过哪些地方。臣这一路也没闲着,画了简单的海线舆图。”
圣上惊喜不已,忙道:“拿来我瞧瞧。”
程子安打开案几上携带的包袱,解开包袱皮,取出了卷轴呈上。
圣上探着脖子张望,问道:“包袱中都装着些甚?”嘴上问着,圣上起了身,径直走了过来,很是不见外翻看了起来。
程子安暗自翻了个白眼,虽说都是上贡的物件,圣上不告而取,就是十足的强盗行径。
圣上看得挪不开眼,拿起一个长筒黄铜看来看去,好奇问道:“这是甚?”
程子安也不解释,调整了方向,让圣上放在眼前看。
“就你爱故弄玄虚!”圣上嘀咕了声,举着长筒看去,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没将长筒丢掉。
远远站在廊柱下当值小黄门的脸,一下近在眼前!
圣上惊魂未定看着手上的长筒,问道:“这是什么怪物?”
不过是最简易的望远镜而已,镜片是用水晶打磨而成。程子安搭乘的海船东家吃多了酒,当做绝世宝贝拿出来给程子安欣赏,说是花了些心思,从一个番邦的商人手中得来。
程子安看到后,沉默了很久。
海船东家当做宝贝藏起来,密不外传。上贡到皇室,他们也只会当做宝物,珍藏起来自己把玩。
科学以及各种技术的发展,就限制与此。
程子安一直主张推行的便是各种学说的公开,群策群力,才能推进社会的真正进步,提高工匠地位,在学堂推行各种如纺织,算学,建造等学堂,也在于此。
云州府的算学班,程子安从京城忽悠了几个先生过去,招收到的学生,却不及只读经史的十分之一。
朝廷乃至全大周对“工”的重视,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