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崔素娘嫁给了孙仕明,估计也会变成崔婉娘的模样。
再厉害的女子,日夜磋磨,逐渐也就枯萎了。
夫君在其中很是关键,他毕竟占据了主导,若没有他的支持,妻子很难与世俗规矩抗衡。
就好比程子安如今的处境,他要是孤立无援,得不到朝臣的支持还可以动用强权,要是得不到手握兵权圣上的支持,他所有的抱负,便会成为一纸空谈。
大周并不仅仅只有云州府,云州府也不能置身事外,他也不能只着眼于云州府。
现在云州府正值变革的关键时期,要是失败,折子肯定成了一纸空谈。
他现在还脱不开身,必须让云州府先真正发展起来,培养好接手之人。
年后,程子安将宁知县召到了府衙,借口考评,忙之事,放手一些事情,让他去做。
宁知县不算太过机灵,但胜在做事细致,尽心尽力。
比如他去了织造城,能从早盯到晚,不错眼盯着。
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程子安恐他没有三只眼,累死了也做不完那么多事。
程子安便手把手教他,如何分工管理,制定好规则,传达到位,只要盯紧负责之人,不时抽查进度就是。
宁知县听话,学得很是快,令程子安挺是欣慰。
花楼机的问题已经解决,织造城在首尾,织造学堂可以很快搬进去,投入学习生产。
开春后,万物复苏土地化冻,逐渐开始了春耕。
今年云州府没了存钱存粮,程子安难得去了一趟云州府东山的寺庙,临时抱佛脚,将菩萨都拜了个遍,求风调雨顺。
兴许是菩萨真听到了,程子安平时对云州府的各种安排起了作用,云州府今年的天气,织造学堂皆很顺当。
甚至楚州府的蒋知府都大发慈悲,主动以三成的息,借了些小麦种子给吉州府耕种。
杨知府来了信,许县令重伤不起,朝廷免了他的罪,只是罢官不用。申县令还在京城受审,李五他们等人,杖责之后,判了流五百里。
能保住性命已算万幸,流放五百里不算远,遇到大赦之年,可能还会被赦还。
今年吉州府的天气好,派来学习芋头种植的百姓,回到吉州府种植的芋头,与小麦都长势良好。
杨知府还会举一反三了,让百姓尽量多种桑麻,养蚕,写信来给程子安,欲将吉州府的缫丝,卖给云州府的织造学堂。
程子安很是高兴,不过既然是卖缫丝,他就要公事公办了。
云州府织造城的缫丝能力,无论是质量,产量,吉州府拍马也追不上。
程子安也没一言堂,征求过莫草儿吴娘子她们的意见之后,给杨知府回了信。
云州府只收吉州府卖来的蚕茧,且杨知府要答应一件事,帮着云州府印制工匠书。
崔耀光琢磨研究了许久,吉州府的印刷技艺不算高超,但胜在近,来回便利,比别处印制出来要便宜。
吉州府的百姓以前也养蚕,不过养得少。今年多了些,放眼吉州府临近的州府,云州府出的价钱公道,收购能力强。
省了缫丝的成本,只卖蚕茧也省事划算,杨知府一口答应了,他不明白何为工匠书,还派师爷亲自前来询问了究竟。
工匠书在最后的校对中,韩直他们白日忙完回去,被闻绪拉着问东问西,生怕书中有错误之处。
韩直他们能在书上署名,见到已经快成书,半点都不觉着累,能同他兴致勃勃讲到半夜。
云州府入了夏之后,街头巷尾人流如织,比天气还要热腾几分。
各地的布商们陆续来到了织造学堂,向织造学堂提货。
华丽的提花缂丝装满了车厢,各地布商的东家或大掌柜亲自随行,满意地押送着离开。
麦秋时节到来,田间地头飘散着青草麦香气,庄稼人晒得发黑,苍老的面孔上,终于发出了会心的笑容,家家户户忙着农收。
程子安去了昨年冬日遭灾最为严重的几个村,新修的茅草土墙屋,夹在在完好的屋子中,颜色鲜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成袋的麦穗,累得如山高,装在独轮车上,推到晒坝中晒干,碾磨。
几个孩童扎着小揪揪,提着篮子跟在大人身后,捡拾落下的麦穗,不时追逐玩闹。
夹杂在金黄麦浪中的芋头叶,浓绿得像是翠玉,随着微风连绵起伏。
好一片丰收,欣欣向荣的景象!
程子安同他们闲聊了几句,在一颗桃树下坐下来乘凉。桃树上长满了桃胶,鸟儿在一旁盘旋,欲飞来啄食毛桃,看到他一抬手,又拍打着翅膀,呼啦啦飞走了。
树上的毛桃,最得孩童们的喜欢,在刚拇指大小时,就流着口水盼着长大,等不及长大成熟,就已经被摘得一空了。
今年树上的毛桃,却没孩童来摘,全部便宜了鸟儿。
程子安起身,寻着向阳处完好的毛桃,摘了两只,扔给莫柱子一只,拿了干净帕子擦拭掉外面的毛,放在嘴里啃起来。
毛桃脆生生,桃香扑鼻。
不远处地里的孩童们见了,既眼馋,神色又纠结。
大人们察觉到了,不知低声训斥了什么,孩童们耷拉着脑袋,迈着断腿离开,还不时看他一眼。
莫柱子万般不解,毛桃明明好吃得很,这颗桃树属于山脚的野桃,村子里的人都可以来摘,能留着长成熟,实在是稀奇!
扔掉手上的桃核,莫柱子站起身,道:“少爷,这毛桃还真甜,都快被鸟儿吃光了,可惜得很,我再摘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