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牧冰边笑边抽了张纸巾替时夏把嘴角擦干净,“赶快吃。”
就在这时,时夏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只好放弃对牧冰的怒目而视,转而接起电话。
然后那边就响起了胡云婷尖利的声音。
“这都几点了,你人呢?我把会场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你,结果一问门口保安说你还没来,你在哪闲晃呢?”
“我……”时夏卡壳了一下,“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顺路稍微吃一点,马上就好。”
“吃早饭?”胡云婷拔高声音,“今天是你爸的葬礼,你居然还有心思在外面吃早饭!你知道这边都忙成什么样了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爸要是泉下有知……”
胡云婷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开始絮絮叨叨地控诉起来。
“我马上就过去,再给我两分钟。”时夏挂断电话,匆匆舀了碗里几个馄饨塞进嘴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吧,快点。”
牧冰皱起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时夏一脸疲惫,在牧冰开口前就打断他,“今天日子特殊,她情绪不稳定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说了,熬过这一上午就没事了。”
牧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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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现场的人比时夏想象的还要多,有几个他还有隐约的印象,更多的则是完全的陌生人。
胡云婷坐在大堂里最靠近遗照的位置,坐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很多亲戚都在安慰她。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家里人不要我,把我嫁出去就没再管过。后来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了,儿子又不要我,现在倒好,连我男人都撒手人寰了,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时夏站在不远处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胡云婷对他做过很多过分的事。
比如把他关进小黑屋里不给吃饭,比如剥夺他所有的休息和娱乐时间,比如拒绝理解他的任何爱好、性格、取向,认为他所有的人生都应该按照她的规划按部就班地前进。
比如在时高阳把他赶出家门的时候一语不发,只知道坐在地上哭泣,然后沉默地顺从。
可是在胡云婷紧赶着擦拭座椅、把沙琪玛剥开放在他面前的时候,时夏又觉得胡云婷还是爱他的。
只不过她的爱太沉、太贵重,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在刚离开家的时候,他一度很恨自己的母亲。后来,这种感情在时间的磨砺下逐渐淡漠、消失,变得不再重要。
而现在,看到遗照前的胡云婷痛哭流涕的样子,时夏又觉得她很可怜。
八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优等生变成完全能够独立生活工作的社会人。
可是他的妈妈,似乎还和八年前那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没有任何分别。
围在胡云婷边上不知是哪个亲戚看见了时夏,伸手指了指他,冲胡云婷说,“哎,那是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来了,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