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期忙接过身后钱多送上来的斗篷,把怀中小孩一包:“怎么连外衣都不穿就跑出来?”给这冷风一激,再病了。
音音抱着哥哥的脖子,那颗缩紧的小心脏才重新张开,怦怦跳动,“哥哥,我怕呀!我害怕死了!呜呜呜我害怕呀!”
孩子热乎乎的眼泪流进了陆子期被风吹寒的脖颈,烫得他心疼,又长高了好一截的少年一边抱着孩子大步往里走,一边轻声安抚道:“瞧瞧咱们音音的小胆,打了就打了,怕什么。”
“她先骂人,骂骂骂,一直骂,一直一直骂,我才打她的”音音呜咽着解释。
听到音音的话,陆子期正揭下斗篷的手一顿,不用音音说,他都知道那边院子里出来的人能骂出多脏的话。
音音还在努力解释,让陆子期愈发心疼。他伸手把音音刘海捋了一把,看着孩子水汪汪浸着泪的大眼睛道:“哥哥知道不是音音的错,音音打的对,打得好。”
“别说是别人的错,就是她没错,音音想打就打。”
清辉院其他人看到大少爷回来,才重新恢复了生气,也能动了,也敢说话了,就是这时候听见这句“想打就打”,脸上表情一时间控制不好,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子期接过丫头手里水杯,自己先试了试,才喂给音音喝,看着她靠着茶碗一口气喝了大半,就知道这是怕得连口渴都忘了。再看看孩子露出的白皙额头,这要是平时他动动刘海,转头音音就该找镜子要重新梳回来,这吓得都顾不上刘海了。
陆子期抬手重新把音音刘海捋回她喜欢的样子,看着她抱着茶碗,又咕咕喝了半碗,这时候听到外面来人说是老爷叫他们速过去。
一个“速”被来人说得既重又小心翼翼。
“知道了。”陆子期冷声道,还在慢慢收拾着音音刘海,直到确定恢复原样,这才拍了拍音音小肩膀,“去,想穿哪件外衣,戴什么花,告诉钟大娘,让她给你找出来。”
来回话的人看大少爷不紧不慢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强调:“老爷说,马上。”老爷的原话是:“让那个眼里没爹的带着小的马上给我滚过来!”
陆子期这才来得及喝口茶,放下茶碗,笑了,“急什么?那边就是不来找,本少爷也得找他们去。”
骂他的孩子,他倒要看看这是嘴里镶了玉,还打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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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中央的小女孩软声回:“我敢的。”
主院套院中,提热水的、端铜盆的、捧药膏的、拿巾帕的丫鬟婆子,络绎不绝。一直到陆老爷进来,坐在正房上首红木大交椅上,乱腾腾的院子才算静了下来。
陆珊珊一看到陆老爷,哇一声委屈得哭得更响了。
陆老爷这才看清闺女那张挂了彩的小脸,此时哭得撕心裂肺,老爷心里压着的火更是腾一下上来了。旁边陆夫人拿帕子捂着美艳的脸,哭得呜呜咽咽的,抱着陆珊珊的奶娘也是含着泪心疼得哽咽。
大夫已经看过留下了药膏,正由丫头伺候着要抹上,这边陆珊珊怕疼,丫头一碰就喊,心疼得陆夫人哭着训斥:“笨手笨脚的,就不能轻点!”旁边陆老爷也不断嘱咐:“轻着点。”
陆珊珊这边药膏都抹上了,清晖院那边连个人影都没来。
陆老爷脸色更不好看了。
清晖院的人还没来,陆夫人娘家这边的人先来了,起首就是老太太,旁边是儿媳妇刘氏搀着,后面跟着儿子孙子孙女一串儿,还没看清外孙女的脸老太太先放声:
“我的宝贝外孙呦,这是遭了什么罪了!我的心肝儿肉呦,什么人舍得对这么个孩子下这样毒手!心都黑了,坏了,烂了”
正心疼女儿的陆老爷:
后面刘氏心疼悲切的哭声也跟上了,要不是扶着老太太怕是会直接扑上来抱着外甥女哭。
陆夫人的哥哥眼神好,一眼就看到被众多丫头婆子环绕的外甥女,除了眼睛哭得红肿,也瞧不出什么要紧的,他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当哭不当哭,决定先垂着头难过。身边跟着的三个闺女一个宝贝儿子被媳妇教得好,这时候都拥上去哭可怜的表妹。
陆夫人一见娘家人来了,这一年来满心的委屈更是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一时间满堂里都是女人孩子的哭声,哭得陆老爷甚至恍惚觉得这是自己死了
但到底是夫人的娘家人,还有打头阵哭得死去活来呼天抢地的老太太,他又不好直接呵斥,只能摔杯子咬牙问清晖院的人怎么还不来。
哭声总算小了,好歹算是清静了一些,陆老爷皱紧的眉头松了松。
就听小丫头通传,人来了。
正堂里一静,一双双眼睛都望出去,就见一身青衣青色披风的少年领着一个同样一身青衣披白狐狸毛小披风的女娃正朝他们走过来。
少年面色冷峻,女孩面色不安。
刘家大人孩子都盯着女孩身上披风看,都想知道那一件就能典一个两层小楼的披风到底是什么样子,刘氏在婆婆耳边小小声道:“不是这件。”刘氏近年跟着大姑姐也算看多了好东西,一眼就看出虽都是白色,明显这又是一件新的。
听得老太太一颤:这是又换了一个两层小楼披着?
老太太是吃苦过来的,哪里能见这种,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不是造孽吗这不是!这下子老太太是真心疼了,要是这会儿能哭她能哭得更伤心。
陆子期带着音音到了屋内,旁边跟着的钟大娘带着丫头把大小两位主子的披风都去了。陆老爷看到跟着来的是自己原先夫人唯一带出来的陪房家人钟大娘,满肚子理所当然的脾气一时间都显得不合时宜。
钟大娘很少出清晖院的,尤其不愿意来这个地方,可今日到底还是跟着来了。
此时她先朝上首的陆老爷行了礼,这才带着抱着少爷小姐斗篷的丫头往后面站了站。一举一动都是大族里严格教导出来的规矩,不能不让人想到曾经的陆夫人——大历皇都金陵出来的世宦人家的嫡女。
再看眼前的少年人,哪怕此时沉着脸,不说他格外出色的长相,就是这挺拔的身姿气度,也让人不能不想到,他身体里流着一半贵人的血。
就连旁边跟着钟大娘朝人行礼的小姑娘,明明看得出来此时心里该是怕的,但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贵气,压人得很。
正堂里一片安静。
还是陆老爷的一声冷哼,打破了这主仆三人带来的莫名安静。
陆老爷清了清嗓子,旁边的陆夫人轻轻拍着一看到谢念音就气红了眼的女儿,让她等着看她爹为她做主,这边还没开始问罪,满堂人就听到陆子期清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