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孩子在哪都是个累赘,没有亲戚愿意抚养,许清衍就这样被推来推去,像个没人要的垃圾。
那两年,他受尽了白眼和委屈,听到了无数声大人藏在背后的唾骂嫌弃。他一直装着听不到,看不到,安静上学,安静吃饭,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到几乎没有。
可是这样的他还是被表舅送到了孤儿院。
那年他十岁没到,即将过十岁的生日。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
没想到到了孤儿院,他竟然吃到了十岁的生日蛋糕。
那里有很多跟他一样处境的孩子,小到几个月大的婴儿,大到十几岁的哥哥姐姐,都和他一样,没有父母,没有家人。
当时的许清衍以为这里就是他最后的归宿,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宁家的车停在了破落的孤儿院门口。
很多人都说许清衍幸运,在孤儿院没待多久,就被宁老爷子亲自接走。
以宁老爷子这样的身份,竟会对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嘘寒问暖。他见到许清衍的第一眼,便伸手握住许清衍瘦骨清晰的手腕,捏了捏,似是在确认他过得到底如何。
然后他拍拍许清衍瘦削的肩膀,露出慈爱的笑:“你就是阿衍?”
许清衍就这样被宁老爷子带进了宁家。
他并没直接住进宁宅,而是被老爷子安排住在另一处,每天有专人照顾。
直到他十七岁,被接到宁宅。
也是那时候,他见到了宁晚蓁。
许清衍在宁家的这十几年,老爷子从未在物质方面亏待过他。
给他住处,安排人照顾,送去西城最好的学校……
老爷子对待他,似乎比对待宁晚蓁还要上心。
许清衍聪明,领悟力强,心思细腻,做事周全,让老爷子很满意。
他没辜负老爷子的期待,如老爷子所预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得力助手。
可惜,他并不想做宁家的狗。
手机在桌面震动,号码显示是境外虚拟号。
低频率的嗡嗡声,让望着自己手腕上牙印的许清衍缓慢回神。
他拿起手机,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可以俯瞰整个西城的落地窗前,接通电话。
“你猜的没错,宁丰晟确实在国外开了几个新的账户,已经有几个在做加了杠杆的期货。”
对方的声音很年轻,听着比许清衍小了许多。
他觉察到机会来了,向许清衍提议:“如果你想让他亏损破产,现在可以动手了。”
许清衍望着玻璃窗外的高楼大厦,沉默着,很久之后才说:“还没到时候。”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不是现在。”
对方不大明白:“为什么?”
许清衍淡淡地说:“宁家老爷子还在。”
许清衍很清楚现在老爷子还在,宁丰晟亏损一些钱根本是不痛不痒。
就算宁丰晟宣告破产,也有老爷子给他兜底。
老爷子虽然没给宁丰晟这个小儿子在公司的实权,但他每年给宁丰晟的分红多于其他董事和股东。
毕竟是亲生儿子,即便是把他清楚划分在继承人之外,该给的还是会给。他出了事,老爷子一定会出手。
所以目前来说,不是最好的时机。
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等宁家这位老爷子撒手人寰。
对方听懂了,说:“好,我这边会盯紧这几个账户,有问题再联络。”
几分钟的越洋电话很快结束,许清衍却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很久。
他脚下踩的是悬崖,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但他不怕。
从进宁家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落地窗外是阴灰色的寒春,许清衍记得,他母亲跳楼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他也记得,那一段时间,母亲在家里痛苦的哭声。
她歇斯底里地问空气,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她的丈夫做了一件好事,赔上了自己性命,却得不到一个真实的死因。
他更记得,父亲意外去世时所有的一切。
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日,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出门郊游。
许清衍的妈妈是音乐老师,会唱许多好听的歌,爸爸的车里正放着许清衍最喜欢的儿歌,妈妈在后座陪着许清衍一块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