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李靥回头示意,春和从怀里摸出几个元宝整齐码放在桌子上,她放下茶杯,白嫩玉手点点桌子,“现在开始,一个问题一个元宝,谁能答上来谁就拿走,一个问题也不回答的,赏十马鞭。”
道具人春和又配合地举起马鞭抽了几下。
见下面的小男倌一个个乖乖称是,她想了想问出第一个问题:“马玉川他是不是……嗯……那啥?”
“哎呀,瞧贵人您害羞的样儿。”妖媚男倌抓起一个元宝塞进怀里,“我来答了吧,他是!而且跟我一样是个男夫人,喜欢高大伟岸的男子。”
“不错。你这算是回答了俩问题。”李靥又拿了一个元宝给他,“下一个问题,他经常去清欢馆吗?”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倌站出来:“回贵人,马郎君每十天才去一次清欢馆,去了也只是喝酒听曲,我们这些人他都看不上。”
“可我听说他每日三更才到家,他又没什么正经营生,这么晚都去哪儿了?”
“是去他相好家里了。”那个年纪大些的男倌也忍不住伸手拿了元宝,“他们每日都在一起,喝酒听曲也是一起来。”
“哦?他有相好?”李靥终于等到这句,冲小男倌们招招手,“来来来,说说他相好长什么样?住在哪里?说的越详细越好,说好了都有赏!”
小男倌们互相看看,一拥而上把李靥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嚷嚷着,生怕自己知道的事情被旁人说了去。
“他那个相好叫杨刚,住在东竹竿巷。”
“我去送过吃的,往里走右手边第三个小院子,黑漆大门的就是!”
“杨刚挺瘦的,可是结实有力,上次一下就把我抱起来了!”
“他个子高,比昨日那位大爷还要高些,长得就比那大爷差远了。”
“他俩每日都呆到二更,马郎君很喜欢他,他也喜欢马郎君。”
“就是可怜了王家娘子,挺好的女子,偏偏喜欢个男夫人!”
错付(七)
东竹竿巷, 巷如其名,是条细细长长的小巷子,从大街拐进去右手边第三户, 是个黑漆大门的小院, 林松朝左右使个眼色,看差人们都埋伏好了,轻轻叩门。
“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正睡觉呢, 你有事……”
开门的人话说到一半, 看清林松的官服之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然后猛地将门一摔, 朝院子后墙跑去。
林松踢开院门,就见一个黑色身影正在翻院墙,他助跑飞踹一气呵成, 黑影惨叫一声从墙上摔下来,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说!王夫人是不是你杀的?!”抓住黑衣男子带回府衙, 林松拍桌子大吼, 把旁边看热闹的李靥吓了一跳。
黑衣男子摇摇头:“什么王夫人李夫人的,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跑什么?”
“我赶着上工,有些急躁便跑了。”
“上工需要翻墙吗?”
“你不是堵着门吗?”
“你最好老实点!”林松气得揪住他衣领,“少油嘴滑舌的!”
黑衣男子一点也不怕的样子,歪着头混不吝地用手指他, “你最好放手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尚辰坐在一旁看着, 此人身高六尺,身材瘦长, 尤其是腿,看起来比寻常人要长些,他喝了口茶,在两人争吵最激烈时淡淡插言:“王府尹额头重伤,几近致命,可是你伤的?”
“那是他自己撞的!”
“哦。”尚辰站起来,示意林松放开手,“他是如何自己撞的?”
黑衣男子傻了眼,片刻之后低下头:“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马玉川无关。”
杨刚第一次跟马玉川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了这个男子去杀人。
他自幼家贫,爹娘只他一个孩子,每日辛劳也就勉强能够糊口,后来到了二十岁上,爹娘想给他说门亲事,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他才惊觉自己好像对女子不感兴趣,他喜欢男人。
发觉自己有这个倾向之后,杨刚开始觉得处处低人一等,村里人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在议论他,歉疚不安之下干脆辞别了父母离开家乡,独自来到洛阳城讨生活,洛阳城人多工作也多,他没什么志向,只是到处做些零工,挣些小钱度日,直到某天帮字画店老板送货时遇见了来卖画的马玉川。
马玉川是个书生,一个穷书生,一个喜欢男子的穷书生,两个人当天就约了去酒馆喝酒,不到半月,杨刚就爱上了他。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对他像马玉川对他那么好,体贴又温柔,从身体到灵魂,一切都契合的完美无缺,杨刚相信,这个斯文白净的小书生,就是月老给他安排的有缘人。
可惜好景不长,两个人在一起不久,马玉川在一次诗会上被河南府府尹的千金看中,成了上门女婿。
两个人有半年没联络,半年之后马玉川又找到了他,给他租了这处院子作为两个人私会的地点,每日呆到二更便走,三更之前必须回家,马玉川说,这是王泽雪给他定下的规矩。
“上个月他心情不好,喝酒喝到深夜,他搂着我脖子哭着抱怨,说真想杀了那两个老东西……他既然想,我就帮他做了。”
杨刚跪在偏厅的堂上,情绪平稳,“是我一人杀的,与他无关。”
堂案后,尚辰目光如炬:“如何杀的?”
“我先潜进卧房等着,趁秦氏更衣之时勒住她的脖子,她还以为我是求财,让我饶她性命,拿钱走人,呸,谁稀罕她的臭钱!”
杨刚啐了一口,接着说道,“之后王文博就回来了,我捅了他两刀没捅死,他就哭,哭得丑死了,我让他自己撞桌子撞死,结果这老东西舍不得下大力气,我等不急,就拿绣墩砸死了他。”
“王府尹的宅子有护院日夜巡逻,你是如何进去的?”
“我翻墙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