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桶。”
吴思悠乐得不行:“你这八桶水下去,都把人浇得着凉了,还不兴人家闹两天脾气?”
“闹脾气也不是不行。”李靥不服气地嘀嘀咕咕,“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啊,即便是生气要找人算账,也该找杨梦芝才对。”
“放心吧,杨梦芝此番是逃不掉的。”
“可我听哥哥说,义兄并没有深究。”
“尚少卿不深究,不代表别人不深究啊。”吴思悠把那个头骨形状的饭团小心翼翼夹给她,顺便放出个惊天大消息,“尚少卿的郡主娘亲前日进京,一来就先去宫里拜见了皇后娘娘,估计是给尚少卿讨公道去了。”
“啊?你听谁说的?”
“司空宫主说的啊,他跟郡主一同来的,昨日在尚府碰见了。”
尚辰的母亲是瑞老王爷唯一的女儿子书灵均,据说自幼不喜琴棋书画,只爱舞刀弄枪,老王爷本就武将出身,对女儿想要习武的要求自是全力支持,给她请来最厉害的高手做师父,如此学了十余年,十七岁的子书郡主手持双刀杀入江湖,只用半年时间就坐上了武林第一的宝座,独步天下,未逢对手。
后来游山玩水时偶遇江南尚家长子尚正则,对其一见钟情,自此便敛了锋芒嫁作人妇,退出江湖,专心相夫教子。
双刀已封,传说仍在,这位子书郡主,是自前朝至本朝,几百年内武德最充沛的郡主。
而尚辰尚少卿,是郡主的独子。
李靥一哆嗦,精致的头骨饭团就裂成了两半,她只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头,双目无神绝望不已:“完了完了,义兄的阿娘解决完杨家,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
“我是一定要找他们算账的。”
子书灵均把晾好的药端给儿子,又拿了颗梅子给他,“什么三朝元老清流典范,居然用下药这种下作手段,这事必须得给个说法!”
尚辰见自己母亲气愤难平的样子,安抚道:“事情都过去了,娘亲莫要气伤了身体。”
“你这傻孩子,京城从来都是明争暗斗,风谲云诡,太宽厚了可不行,会被人以为好欺负。”
“我不是宽厚,只是此事追究起来太过麻烦。”他耐心给母亲解释,“杨光赫父女所行之事固然下作,但最终也未造成任何后果,且我是男子,揪住此事不放未免显得小肚鸡肠,再者这件事杨老尚书是否知晓,知晓多少,根本无从判断,他若一口咬定不知情,便是官家也不好说什么,娘亲如果是想借此事敲打敲打杨家,让他们以后跟我保持距离,那我赞同,若说非要闹到官家面前争个对错黑白,还是算了吧。”
子书郡主努力听完儿子这一长串弯弯绕绕的话,眨巴眨巴眼,大气挥手,“此事你莫管,交给为娘!”
这模样一看就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尚辰叹气:“父亲呢?如何没跟您一起来?”
全天下能让子书郡主听话的,也就只有父亲了。
“你爹忙着呢,再说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子书灵均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过年不回家,让人算计了吧?”
“是,母亲教训的是。”尚辰被她一掌拍的后背生疼,咳了两声低眉顺眼,“儿子清明就回家。”
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太多纠缠,自是有自己考量,除了刚才说的原因之外,还有几件事情令人费劲。
首先是沈氏兄弟,中毒那日自己虽神志不甚清醒,却也记得靥儿闯进房间后是沈羽先说了危险不要靠近,接着便是沈飞说出茶中之毒是合欢散。
此外还有云香郡主,是她叫了杨光赫来,说要做个和事佬,又将两人引去后院厢房详谈,才有了茶中下毒一事。
沈氏兄弟跟合欢散的事他自会查清,到时该如何便如何,只是云香郡主贵为皇亲,又得太后疼爱,地位不俗,她若真的与此事有关,被母亲知道了,必要掀起大风浪。
母子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门外春和禀告说杨梦芝来了,要求见郡主。
“不见,让她走!”子书灵均一口回绝。
春和挠挠头,为难道;“可杨家娘子跪在门口,说郡主若是不见,她就一直跪着。”
“那就一直跪着吧,让她跪远一点,别挡了门口通行。”
“这——”春和偷偷看尚辰,“主人?”
尚辰端起药,略一思索,笑了:“就照母亲吩咐的去办。”
“是!”
他对杨梦芝厌烦至极,但一来自己是男子,二来是朝廷官员,加上又有皇后娘娘的面子在,总不好太过分,若母亲此番能让杨梦芝吃到苦头自此退避三舍,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正想着,就听见母亲大人又道:“那个用凉水泼你的义妹,这几日怎的没来探望你?”
“咳咳咳!”少卿大人一阵心虚,被药呛的仪态全无,“兴许是没空吧。”
牛小牛说李靥每日都来,但他觉得自己那日过于狼狈,无脸相见,又怕母亲兴师问罪吓到小姑娘,所以便连拒了三日,想着明日上元节,宫宴结束后悄悄去约她出来赏灯。
“哦,没空。”子书郡主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瞧着这两日门口总有个漂亮的女娃娃转来转去的,你不认得?”
“唔,没看见,不知道。”他低头喝药。
“你喜欢人家?”
“咳!”又呛一口。
“之前你写信回家,说的含含糊糊的,又是要我们准备聘礼,又是要我们不可声张,就是她吧?”
尚辰喝不下去了:“娘亲就莫要操心了。”
“婚姻大事,我这做娘的不操心谁操心?”子书灵均气得又拍他,“说吧,是不是她?你的义妹,李栀的妹妹,郡主府泼你八桶水的那个女娃娃?”
“出手倒是果断,只是太狠心了,寒冬腊月的八桶凉水浇下去,好人都浇坏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
“那是你身强体健!若是换做旁人——就说你爹吧,少不得要病上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