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所谓让这些孩子记得原本的姓名,但需要竞争到足够的资格,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成为一个有名有姓的东西。
苏越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奢华的红毯,走过两旁摆满了鲜花的过道,走到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内,萧远在这里摆好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只等他带着功劳入席,给足了他的面子。
苏越在心里盘点着今日收获,神色不变地和屈尊过来迎接他的萧部长简短地打了声招呼。
萧远用力拍着苏越的笔直结实的背脊,欣慰地说道:“没想到苏副部长这次一出手就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惊喜,我还想着要是这次任务不幸失败,也绝对不能随便定你的罪,只怪乌鸦阴狠狡诈,实力超群,想要活抓太棘手了。”
苏越对这种说辞不置可否,他礼貌地笑了一下,道:“幸不辱命”
萧远抓着他的手不放,道:“好孩子,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直接说,不用和我客气,副部长一职转正后很多资源都会对你敞开大门,只要你认真完成分内的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做过多干涉。”
这是许下了一定的自由和自主权,对于曾经受制于人的卧底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从一个工具变成一个人,通过完成任务来得到老师和上级的认可,是很多育才中心的孩子们的毕生心愿。
掌控着这把好不容易清洗掉多余的情感,恢复了以往强悍顺从的人形兵器,萧远非常乐于细心维养,已备将来再次使用。
萧远语重深长的说道:“但你也要时刻铭记初心,不忘使命,别辜负了我对你的看重和期盼。”
苏越微微一笑,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他配合地随口应付了几句,轻易地挑起了宴会的热烈气氛,毫无违和地融入其中,升官发财似乎指日可待。
苏越无意中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暗暗对他露出嫉恨之色的胡魁,苏越喝了口酒若有所思,该不会这辈子他把那人的晋升之路给抢了?之前活抓暗鸦的功绩,是被算在了胡副部长的头上。
在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之时,苏越依旧保持着头脑的极度冷静,高浓度酒精对于他而言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此时此刻,他或许应该抽空想想要如何把武装部仓库内的原材料转移一批出去?或是怎么样才能立即查看有关传染病菌的来源资料?可不知为何,他满脑子都是受着伤的乌鸦被重兵押走的画面。
苏越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揉了下眉心,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引来萧远的关切慰问,他道:“你这是喝多了吗?先去沙发那里休息一会,喝点解酒的热饮吧。”
他还好心建议道:“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去看下审讯过程,说不定会有什么小惊喜等着你呢?”
苏越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暂时摸不透里面的含义,他确信没有醉酒,但头脑中有一种不舒服的异样感,让人难以忽略。
他靠在宴会厅舒适奢华的沙发上,晃动着手中装着解酒饮料的杯子,蒸腾的热气从杯口冒出,让他想到了上辈子隔着玻璃墙看到的赤红烙铁,那种古老的刑讯工具,是一些提倡复古人士的最爱。
像这种好不容易抓获的,具有重大情报价值的战俘,必定会遭受连夜逼供,想要争分夺秒地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这些都能转化成勾人心魄的巨大利益。
周立言早已化为了焦炭,方长青也和上辈子一样“光荣殉职”,胡魁还在宴会上努力讨好萧远,那今晚会是谁负责审讯赵青?
审讯室中。
赵青被泼了一盆带着冰渣的冷水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当意识清醒的那一瞬间,他被吊在半空中的身体就进入了紧绷微颤的状态,这是强行忍耐持续电击的身体自然反应。
这间设施齐全,空间宽敞的审讯室内异常安静,除了偶尔滋啦几下的的电击过载声外,没有像往常那样响起犯人的哀嚎和惨叫,甚至连一声求饶都没有。
地面上滑过一架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全身裹着绷带,五官焦黑得像是要碳化了的人,这样严重的火烧伤势即便用星际时代最发达的医疗舱也很难复原,能救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周教授平静地坐在这架重金打造的全智能轮椅上,靠着脑神经链接和操控,他随心所欲地调节电击的时间和档位,观察着赵青的忍耐度和反抗力。
半响后,他用一种如同磨砂纸划过玻璃的极为难听的声音,开口道:“在极限情况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原来你身体的敏感度这么高?”
周立言唇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满意的弧度,道:“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我想我们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简单的电击只是前戏,其他的道具还在通电预热中。”
赵青抬了抬眼皮,讥讽地回道:“是吗?可惜我对你没兴趣。”
周立言没想到这名佣兵还敢反过来调侃他,他放平了唇角,沉默地将电击力度调高了一档,时间定为无限制,他认真地说道:“动了别人的东西,就要专心受罚,在这里你的意愿并不重要。”
赵青嗤笑了一声,道:“我动了你什么东西,你说的该不会是鹦鹉吧?”
周立言抬起黑炭般的脸,原本俊美的面颊,柔顺的长发,精致的眉眼全都被残忍地毁坏,当初的大火带走了他的一切,只留下这能治小儿夜哭的恐怖形象。
他不愿意带上面具,更不愿意出现在人前,在被萧远从灰烬堆里侥幸救回后,他彻底失去了在部门内竞争的资格,而萧远也明着表示,救他的费用足以抵消所有的科研成果和功绩荣耀,他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周立言并无所谓,他本来对萧远的职位也多大的追求,只是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思索不通,像是绕进了死胡同里,不管怎么转圈都走不出来。
为什么他的苏越,会变成不听话的样子?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苏越怎么会反抗呢?他明明已经杜绝了所有可以反抗的途径,按照喜好从小培养,打造出了一个专属于他的东西。
那样的完美,那样的强悍,那样的让人垂涎。
每一次的浴血归来,都会让苏越身上多一层诱惑,每一次的垂死挣扎,都会让苏越多一层魅力,每一次的训斥和责打,都是他在表达着那深入骨髓,不可言说的爱意。
周立言死过一次,方才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武装部部长之位,不是育才中心的负责权,不是药物研发的成就,也不是立下功劳的荣耀,他只想要他的苏越重新回到身边,乖乖跪在他的面前。
周立言驱动轮椅缓缓上前,他厌恶地看着眼前这具修长紧实的身体,冷声评价道:“贱人!”
赵青猝不及防被骂了一句,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他刚才只是随口说说,难道这人真是鹦鹉的老相好?
联想起之前鹦鹉和长发男子相处的画面,赵青只觉得悔不当初,他可不就是又贱又蠢么,死皮赖脸地拿着那些小道具去讨好鹦鹉,还自以为是在体贴床伴。
现在想想,鹦鹉看他那放荡的模样,大概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还要勉为其难地迎合,上来。
赵青眉眼晦暗不明,却是出声挑衅道:“你这样激动,是想知道我们平时是怎么过夜的吗?”
周立言皱眉道:“闭嘴。”
赵青忍耐着剧烈的疼痛,语气不变地继续道:“还是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样拥抱,怎么样亲吻,怎么样发泄精力,怎么样纠缠不分?”
周立言眼底布满了红色血丝,他又调高了一档电击力度,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赵青抱着今晚谁都别想好过的念头,忍痛嘲笑道:“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是从床上?沙发上?浴缸里?桌子上?落地窗前?天台上?还是野地里……”
周立言几乎坐不住了,他不断地调大电击的档位,试图将这可恶至极的男人直接电晕过去,而赵青眼底划过一丝轻微的暗光,他想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只有审讯员失控了,他才能趁乱寻找到一线生机。
只是突然间,赵青的话截然而止,他看了眼审讯室的玻璃墙,但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回到了原先沉默隐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