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过程,容宁只有一点点时间与秦少劼说悄悄话。他们几乎全程都被众人围着,连靠近都困难。这时终于吃了两口拜堂的东西,喝了交杯酒,算是礼成。
到这里,婚礼还没完。
容宁和秦少劼再次换衣服,换上日常的燕居服,把他们刚才吃且没吃完的饭菜和酒都赏赐下去。宫里的贴身太监宫女都得吃点。以后这些人就是伺候他们的人。
到这会儿,第一天的流程才算是终于走完。
至于见皇太妃以及见定国公和曹夫人这等事,那是第二天之后的事了。帝王大婚,娶的还是皇后。这样的大事,要操办整整五天。
其后还要见百官大臣。大家都是这个环节的参与者。
五天的活动,繁忙的是一刻不停。连吃饭都得偷偷摸摸趁着换衣服或者坐马车时稍微吃点垫垫饥。旁人好歹还有个流水席,他们就没什么空吃。
晚上秦少劼和容宁坐在永安园的寝宫中,脸上神情是一模一样的沉重,心中的侥幸也是一模一样的:“还好,这辈子只要结一次婚。”
容宁扶着自己的腰,沉重中带着悲痛:“前人说的没错,前一晚就不该见面。”
都是血泪教训,因为后面真的会又忙又累,不想动弹!
秦少劼略作思考,回想了下昨晚,脸皮比城墙更为厚实:“……还是该见的。”他对昨晚很是满意。往后可以再有。
皇家大婚整整五日, 京城里到处热热闹闹,比过年都快乐。
“你们瞧见那天皇后出嫁没?我的老天爷,排场可不比接亲的人低调。我怀疑整个京城所有侍卫营都出来送亲了。”
“那是, 容家人结婚, 能一样么?她还贵为皇后。本来就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是天底下谁家女子比她成婚排场更大,岂不是压了一国之母。”
互助会里也是极为喜庆。
会长是公主身份,早做好了准备。这些天凡是到互助会的会员,都能领一盒糖。老百姓对皇家的婚事充满好奇,当然免不了领糖的时候聊起这事。
“往年不是帝王大婚都有大赦天下。今年怎么没听到风声?”
“今年只是免了一些税。减了一些劳役。要我说啊, 就不该大赦天下。凭什么人犯了大罪,说被赦免就可以出牢了?死罪还可以变成坐牢。这太不公平!”
“哎呀,牢里关不下那么多人的嘛。”
“那就送去流放!”
稍微有了些文化,懂了一点书的老百姓, 说话都和以前不同了, 观点也更为犀利。
蒲盛宏回京城, 见到的就是如此繁华且热闹的京城。
他差点以为自己出京城是一下子离开了十年。这回来差点都认不出是他居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城墙巍峨, 漫天飘着红纸。
老百姓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他曾经对收下秦少劼感兴趣, 是由于他一番治天下的理念。不曾想当初那个跪在他门外病弱的少年, 会终走到那么远, 隐隐有罕见的明帝风范。
蒲盛宏双手放在胸前, 缩在袖子里,不着调一般晃荡着进城。他是不乐意去永安园的, 帝王成婚也顾不了他。这才姗姗来迟。
当然,他把另外三个弟子都带了过来:“你们小师弟结婚,一个个过来送礼都能迟到。”
明明自己迟到, 还把罪怪在弟子身上的蒲盛宏直摇头:“希望你们小师弟不要记仇。他这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另外三个弟子听到这话,齐齐沉默。
这好像不是什么夸奖的词, 真的可以用来形容帝王么?如果真如此,第一个报复的绝对是师傅你吧?
蒲盛宏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见弟子们不回应自己的话,还诧异看向三人:“怎么了?难道你们没有半点反省的心吗?难道我说错了?为师会因为你们送礼比为师挑选的好,心里不高兴而污蔑你们吗?”
三人:“……”
凌子越跟在蒲盛宏身边最久,实在听不下去:“我只是送两把佩剑。”恰好是夫妻剑,恰好比较有名,恰好以前被馈赠,正好可送。
大徒弟符伦哼了一声:“我就是有钱,送点东西怎么了?”
二徒弟看起来相当文质彬彬。他比蒲盛宏更像是一名学子。身为教书先生,他确实不如符伦有钱,也不像凌子越习武懂兵器。
他友善说着:“我也只是恰好有些孤本。师傅送礼,打算送字画和自己写的游记,礼轻情意重。和我们这些随便从家里挑选的不一样。”
蒲盛宏点头:“还是你会说话。”
他想了想:“你们小师弟最会说话。他这人就是天生能说的话,让人敢相信是真的。”想来先帝也是因此,对秦少劼信任有加。
天下各地是有趣。但蒲盛宏的目的并非闲逛。他有这么几个弟子,顺着钟如霜的可能去的路一点点走着,靠着弟子们的消息观察着各地有没有暗藏的危险。
说实话,太多了。
多到他有几刻内心想着,钟如霜见到百姓的生活如此,恐怕只会更加坚定走在她执拗的道路上。京城风雨多是为了私利和权势,没有几个是真正为了天下百姓而争斗。
帝王做不到真正的天下太平,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事发生。他都生怕某一天,见到钟如霜厌恶起所有人,试图毁灭整个天下。
江南是好,但他没能找到钟如霜,转头意识到她可能很快北上。
他明明知道她厌恶京城,不会想要回京,却还是猜测她回到了这地方。年轻的帝王动作太大,指不定会让她想要就近看一眼。
这次再度回来,蒲盛宏所谓的送礼,是想要快些解决钟如霜的问题。光靠他这边,消息很多,但不足够。
没人会想要刚刚成婚就忙正事。但他的小徒弟可能不算人。
蒲盛宏琢磨了一下:“你们小师弟太过勤勉。他应该做不出这五天成婚,还得抽空批奏折,找大臣开会这等荒唐事吧?”
很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