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祥朝着秦少劼行礼,恭敬说着:“殿下放手去做吧。陛下心里有数,早已与首辅方大人和指挥使宝坤大人吩咐过了。”
帝王的仁慈是给新皇造就立威的机会。
何祥跟在皇帝身边那么多年,太清楚皇帝心思。这么多年来,唯有七皇子最得帝王心意。有情却不沉溺于情感,有手段也不利用手段为恶。治国用人颇有能力,连利用人心都最为像皇帝。
在经过太医再三肯定七皇子只是看上去体弱,其实已经养好了身子。皇帝终将帝位传给七皇子。
何祥低着头很快听到了这位即将登基的七皇子再度开口。
秦少劼声音淡淡:“既然不难过,那便陪葬吧。”
一月不到,京中血流成河,几乎染红天。
新皇登基,踏着尸骨和血泪上位,终坐在髹金雕龙木椅上。冕旒十二串轻微晃动,露出其后带着水雾的黑眸。
皇权更替,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这天首辅方文栋实在忍不住,在书房里指着桌上那只木鸟,苦大仇深:“陛下,您下次上朝能不能不要把这个木雕放在龙椅上?”
大家虽然都低着头,可还是看得见的啊!
正常皇帝,谁带个木雕上朝的啊?
秦少劼看了眼木鸟:“这是已故容少将军所雕,现容少将军所赠。”
首辅方文栋沉默一瞬,突然明白为什么先帝认为定国公一家肯定会尽心辅佐新帝。原来容家兄妹与陛下有交集。
“之前不说,是因为父皇和容家都不喜欢皇子与容家人纠葛太深。”秦少劼坐在位上,注视着人,“现在说,是因为朕信得过方卿。”
方文栋很感动:“谢陛下信任。”他在这段时间和新帝接触,已逐渐了解新帝,“陛下想做什么?臣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排忧艰难。”
秦少劼:“想成亲。”
方文栋露出满意神情。要成亲是好事。后宫稳定,子嗣充足,帝位才稳定。皇帝后宫里没人,各家各户都摩拳擦掌想要给新皇后宫里塞人。现在不说无非是因为先帝才走,不敢贸然开口。
方文栋一时脑中已有了无数人选,面露诚挚笑容:“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秦少劼微点头:“容宁,容少将军。定国公之女。”
方文栋笑容僵硬:“陛下?”
秦少劼深深叹气:“日思夜想,终成执念。朕当初其实和父皇说过,可惜被拒了。”
方文栋:“……”
屁话!
方文栋此刻恨不得踩上书房的桌子,指着面前看似病弱的新帝大骂:被拒了还敢提,你是不知道为什么吗?人家好好在边塞值守,你让人当你后宫之人。
你有毒吧?
秦少劼要做的事, 是告知,而非商量。
在边塞的容宁则半点不知被觊觎。
古北口极为重要,身为镇守少将军的容宁不可能轻易离开。但容宁上回述职没回去, 先帝过世也没回去, 如今新帝登基在位,再不回去述职自然不妥。
容宁收到回京述职调令,忧愁去小厨房煮起了奶茶。
在边塞,盐比糖更为重要。人不吃咸的东西会没力气。边塞牛羊多,奶也多。老百姓煮茶时常常会放点奶放点盐, 尝起来口感比清水好喝得多。反正水也要煮开了喝,干脆煮点有味道的。
老百姓这么干,军中偶尔也会如此做。天天驻守练兵或种田实在太过无趣,将士们会忍不住找点无伤大雅的乐子, 其中一点乐子就是做吃的喝的。
浓郁厚重的奶香弥漫在屋中, 容宁满脑子想的却是七皇子。
现在该称其陛下了。谁能想到七皇子真登基成皇了。
当初离开京城跑得仓促, 容宁不敢想人早上醒来在琢磨点什么。她更不敢想这坐上皇位后, 突然一封述职调令让她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容家对于皇帝而言非常重要, 重要到不可能轻易得罪。她爹还回去帮忙写遗诏了呢!她当年得罪人和她家应该牵连不大。
容宁安慰自己:“没关系, 人生短暂,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大不了把自己的腰带给皇帝, 让他捆自己一个晚上。看在她这么多年给七皇子送炭的份上,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们可要做一辈子的君臣。
给水壶里灌上奶茶, 容宁收拾了行李,带上十来号人快马加鞭从古北口回京。
早述职完早回边塞。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容宁硬生生风尘仆仆赶往了京城城门口。为了不妨碍京城城门口老百姓进出, 容宁专程在清早到达。
此时城门口已有零散百姓排了队伍,就等城门打开后可以进门。
值守的侍卫冷酷无情, 脑子里却想着今天换班后要狠狠睡上一觉,醒来后可以再去和兄弟们聚一聚。
当他看见银盔良马的刹那,所有念头全无,绷紧着正准备询问是否有八百里加急,就看见城门下到达的领头人扬起了一张靓丽又万恶的脸。
容宁高声:“许久不见!劳烦开开门!”
侍卫面无表情和同伴一起开城门并行礼:“见过容少将军。”
容宁笑了一声,取出牌子示意身份:“别板着脸嘛,吓着老百姓怎么办。”
侍卫依旧面无表情:“这样才不会有宵小在城门口闹事。容少将军可是要直接进宫?还是休整后等陛下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