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惠双手合十,朝着容靖虎行了礼。
容靖虎看着净惠,开口:“您说得对,我是放不下。”他推着轮椅进悬亭,对上了桌上木盒。多年前的木盒经历风吹雨打,色泽浅淡看着陈旧。
他打开木盒,取出了里面多年没有丝毫变化的明镜剑。他轻抚剑身,手握上剑柄缓缓抽出,动作与当年容轩抽出时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无人知晓。
容靖虎看到了剑身上的坑洼,很快用力塞回剑身。明镜再次嗡鸣,像与容靖虎同悲同喜。
他转动轮椅对上净惠,没有再双手合十行礼,而是如同武将拱手:“大师,有缘再见。”
净惠欣慰:“有缘再见。”
容靖虎彻底下山,出了青山范畴。他没有直回容府,而是让人将他送去了永安园,直接面见圣上。
得到帝王准许后,容靖虎配着明镜剑来到皇帝面前。
皇帝见着消瘦很多的定国公,再想到刚过世的容轩,亲自上前拍了拍容靖虎,长叹气:“定国公,节哀。”
容靖虎用双手撑着他自己从轮椅上下来。他身子如此,本可以不跪拜皇帝。只是此时此刻,他见陛下试图伸手,轻微摇了摇头。
曾经被戏称战神的容靖虎,落在地上缓缓将自己调整成跪拜姿态。他下身无力,上身傲骨犹然在。他将配剑双手捧在面前放好,朝着皇帝行叩拜礼。
一下,两下,三下。
三个响头,清清楚楚。
皇帝倒吸气,想扶人起来:“哎,定国公这是做什么?战场本就无情,容轩这次虽身败,但不算输了战场。北疆不是还有将士守着。”
容靖虎不起,语气肃然:“不。北疆有此等阴险狡诈之人,寻常将士难以敌对,必该早早诛之。臣恳请陛下允臣北上,镇守北疆!”
皇帝失语。
容靖虎很清楚自己情况:“臣身残,无法上战场,但多年征战驻守,对北疆了解胜过所有将士。臣恳请陛下允臣北上,镇守北疆!臣愿立军令状。若非臣死,无人可过边关。”
大乾不差武将。
容家不同。
士气这种东西对士兵而言确实重要。大乾需要一场胜战,将容轩之死盖过去。而容靖虎身为容家人,曾经常年驻守北疆,哪怕不是上战场,而是驻守北疆指挥士兵,也比一般武将更合适。
皇帝也不甘,也愤恨。
容家下一代孩子怎么还只是三岁小儿。
他拿起明镜剑,躬身对容靖虎开口,郑重开口:“朕允了。”
容靖虎这是将容府的荣辱都压在了这一回。成则容家注定不会衰败,败则定国公只成一个名头,再无殊荣。
容靖虎再度叩首:“谢主隆恩。”
明镜剑重铸。
当大“乾”旗再度扬起,所有人才想起当年的容家战神。
而再一次来到军营中的容宁,也与曾经的孩童不同。逐渐长个的她,决定将战绩刷新。她站在人群前面,对着眼熟的侍卫们:“什么叫十二岁太小了,不能上战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我是武中第一,就能上战场了,对吧?”
侍卫们听到这话,突然隐隐感到全身疼痛。
侍卫营里新兵侍卫完全打不过容宁。
短短一个月,京城各大城门,一直到永安园门口、宫门口的新兵侍卫,几乎个个鼻青眼肿。越往城门口,鼻青眼肿的越厉害。
负责排班的侍卫长内心非常沉重:总不能让皇帝看到新来的侍卫们连个十二岁姑娘都打不过吧?
于是侍卫长让新兵绕着点容宁走,给容宁安排各种擅长比斗的老兵。这些老兵说是“老”,其实各个算是年轻,年纪再长不过三十出头。
结果哪怕有寥寥几人能扛住容宁,一样也是鼻青眼肿,三两天退不下去。容宁也不是不会受伤,三天两头青一块紫一块。
到后来统管的侍卫长看不下去,直接下了道命令:“切磋不可打脸。”
徐缪凌注视着操练场上的容宁。自容少将军过世,容将军出征,全京将士几乎将容宁宠在心尖上,一天天陪练也有足够耐心。容少将军年少,却极为受人敬重。他注视着人,想的却是容少将军曾说过的话。
“你要是认定自己平庸,才注定此生平庸。”
容少将军不在意士兵们的出身,只在意性格、品性,坚定认为每个人都非平庸之辈。他平等对待着哪怕一个最瘦弱的新兵。
当初给徐缪凌水囊的将士凑过来:“不一起去练?要俺说,不打可上不了战场。俗话说得好,连鸡鸭都杀不了,怎么杀人。”
徐缪凌:“嗯。”应声后往操练场上走。
容宁一打二。一个绕背,直接扫腿将人绊倒,再用绊倒的人当武器,挡在自己身前让另一个人踢了上去。
侍卫勉强挡住同伴的腿,闷哼一声,很快一个后肘打向容宁。容宁挡了一下依旧被伤到龇牙,干脆把他往前一丢,直借着丢人的空闲,尝试将另一个侍卫放倒。
娇俏的容貌,锐利的眉眼。这还是没有拿武器。
切磋一般不拿兵器。但容宁要上战场,不可能不练兵器。于是三人练着练着,冲向兵器架,挑选自己顺手的兵器,再次在操练场上打成一团。
容宁手持的是一把长枪。营地里的武器没有什么真普通切磋用的。武器架上摆放的当然只是寻常冷兵器,但刀剑长枪全部开刃。
她下手狠烈,招式集大家众长,灵活多变。打得两个侍卫疲于应对不知道从哪里刺过来的长枪,根本做不到攻向容宁。
更令人心惊的是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