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哄孩子一样?
跟闻澈比起来,好像她那混账弟弟元驰也没那么不懂事了。
闻澈剑眉星目生得俊逸,向来疏朗的眉在此时蹙起,少了些许温润气后添上莫名的狠戾。他不耐地朝房门看了一眼,最终收回目光,握了她的脖颈将她吻住。
不是厮磨,是泄愤。
被吻得想笑,元蘅与之分开示意他真的该走了。闻澈这才将自己的衣物一样样穿戴整齐,推开窗子轻盈地跃出了。
目送闻澈真的已经走出之后,她才简单地整理好鬓发和衣物,确信自己没什么不妥之处后去开了门。
宋景就坐在石阶上,身上还是昨日那件袍子,连膝盖处还隐约可见跪地的污迹,可见他是真的一夜都没有歇下。
他闻声回头看向元蘅,沮丧道:“我就是太没用了,爷爷才会想着给我定下周家的女儿,希望日后有人能护下我罢?可是身为侯府世子,却要凭借夫人的母家才能保命,是否太过于废物了?蘅妹妹,你说若我从现在起每日随外祖入营中操练,是否就能担侯府的担子了?我若是够争气,就能娶自己心悦之人罢?”
竟是这些话。
自己琢磨不明白还执意要来敲她的门相谈?
但想来这些事实在是困扰他,不然也不会翻来覆去地想。过往十匹骏马都拉不回的纨绔公子,竟为了漱玉琢磨到这种境地。
一直宽慰宋景了有小半个时辰,他才算稍微好过一些。他说得口渴,正准备去斟茶润喉,视线却落在元蘅的脖颈处,狐疑道:“还未入夏,便已经有蚊虫了么?”
没明白他的意思,元蘅朝铜镜看了一眼,才惊觉闻澈竟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淡红的痕迹。
一时羞窘,但在宋景跟前却千万不能被他看出端倪。元蘅从容地将衣襟拢紧,装作附和:“是啊,蚊虫扰人。”
“正好九桃制了好些驱蚊的香囊,我让她给你送些过来。”
这话说得分外诚恳真挚,元蘅干咳着点头应了。谁知宋景又听出了什么,问:“又犯了旧疾么?怎的嗓子还哑了?”
元蘅:“……”
真是一大早就撞邪。她就从心放/纵这一回,结果着千百年不来一趟雪苑的宋景偏就将她逼得退无可退。
兴许是太心虚,无论宋景说什么她都觉得是意有所指。无奈至极,只得借口漱玉快要起身了,这才将他哄走了。
年初江朔的那场战事已经平定,赤柘部与西塞的之人也与北成订下休战之约。虽不怎么熟悉西塞,但是依照对赤柘部的了解,他们的狼子野心绝不甘心止于此步。加之西塞的王子尚在启都为质,西塞无论如何也不能高枕无忧。
果不其然,西塞遣了使臣赴启都。
宴饮定在四月最末的一日,若是能在宫宴上谈得拢,便能将西塞王子放回去。虽说不能随意放虎归山,但是若能拿出较好的交换筹码,皇帝看起来也不是不情愿。
但说起来,闻澈大抵是要回避的,不然沙场上的劲敌在宫宴上相对,只怕不只是西塞会尴尬难堪,闻澈估摸着也静不下心气来与他们“详谈”。朝臣也怕随意惯了的闻澈会在宴席上动怒,最后什么也谈不了,还要闹出一场乱子来。
这些话不消说,闻澈也知道避讳。他并不想上赶着去看他们的晦气脸。
元蘅身为礼部官员,于西塞使臣没什么交集,也用不着她来多言,便只静坐于席间。
西塞派来的使臣不似赤柘部人那般威猛高大,体格相对薄弱许多,甚至参拜皇帝的步子都甚为虚浮,像是西塞王特意挑选的弱不禁风的使臣来此,好借此示弱,救自己的儿子回去。
大概这位使臣没领悟到西塞王的用意,不知天高地厚地端出莫名的优越来,举手投足皆是金贵。
本就瘦得尖嘴猴腮,偏还要扬着脸睨人,好像若不如此,就无法给西塞立下威名。
半点不记得自己是来救人的。
倒像北成求着他们来的。
“贵部使臣,为何不拜蕙妃娘娘?”
兵部尚书苏瞿先开了口。
而那使臣却道:“不是才拜过贵朝皇后?在我们西塞,为王者,止娶一妻。”
言下之意却是指桑骂槐,羞辱皇帝昏聩无能。大殿上就这般静了下来,苏瞿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多说这么一句话,这下直接惹得皇帝不悦。
西塞使臣就是自恃北成畏惧边患,知晓皇帝不会轻易动他们,所以这才显得嚣张了些。即使是王子如今尚在人手中为质,但使臣也知道宫宴只是走过场,王子他们早晚是会放回来的。
他们环视一周发觉闻澈并不在席,也并不多问。毕竟这两年多的战事磋磨,他们对于闻澈的用兵手段已经足够熟悉,即便是尚未亲眼见过真容,心中也还是畏惧多上几分。
好不容易能趾高气昂一回,不用瞧见这人正好免得扫兴。
龙椅与群臣座椅相隔甚远,众人瞧不清楚皇帝的神色。只听高位之上那人低咳一声,道:“开宴罢。”
流水之宴,歌舞升平不绝。
那使臣就轻靠在椅背上,食指还随着曲子屈起,再落在桌案一角,态度尤为轻慢。直到他的目光穿透纱袖舞动的舞姬,落在对面的元蘅身上。
元蘅感受到了这束视线。
她唇边抿起一丝得体的笑意,微抬下巴朝使臣点了下,算作礼节。
可那使臣却似微醉,倏然起了身,拨开舞姬踉跄着走了过来,停在了元蘅的身边。
席间之人纷纷瞧过来,而元蘅却站起了身,面上仍笑,眸色却是冷的。
“怎么?使臣大人找我何事?”
“女官!”
“我知道你……”
“是元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