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蹲坐在火堆边,看着跳跃不断的火焰,又转头看向车窗。
车窗贴上了墨黑色防窥车膜,顶多只能看到车内人一个挨着一个的人影绰绰。
车内明明是人,现在看上去倒像是一车的鬼。
余清韵摇摇头,继续坐在火堆边。
多则噶缩在车子一角,照例和自己的妻子,儿子联络,互道平安后挂了电话,然后摒除杂念,闭上眼睡觉。
他睡的过程中并不踏实。
在众人的呼吸之间,他隔着铁制的车门,听到了闷闷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但是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再动。
这些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像是什么东西被摩擦,又像是,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车门。
多则噶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余清韵似有所感,侧头转眼,看向身后的车子。
这辆时常奔波在荒野上的破旧汽车并不干净,为了适应崎岖起伏的地形,底盘被做得很高,有难清理的污渍固定在车壳上,称得上是肮脏。
车子静静停在原地,车门和车窗倒映着火堆和坐在火堆边的冲锋衣女人。
余清韵动了,她站起身子,想要绕着车子走一圈。
走到车子黑暗的另一侧。
除了飘荡的雪花,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发生。
余清韵走回火堆边,继续坐下来,两只藏獒有些骚动,开始在车子周围打转。
它来了。
余清韵知道,多则噶知道。
余清韵已经大致猜到了白毛羊人在哪里了。
但是目前的状况并不好上,她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等待白毛羊人主动出击之时,那将会是余清韵的机会。
女人坐在火堆边,拾起旁边麻袋里的柴火,往火堆里丢上两根。
火焰灼灼,映出车子的一边影子。
仔细一瞧,车子一侧的影子,多出了两个长而弯曲的尖角。
不是本人
空气中吹着彻骨的寒风,飘摇的雪由小点变为大片大片的落。
雪在逐渐变大,积起厚厚一层,巨大的车轮胎正在被逐渐淹没。
余清韵早有先见之明,用石头围着火堆垒起,又添了几根柴火。
寒风似刀,像濒死之人急促的喘息声,刮动着人的耳膜,将火焰灼烧干柴的噼啪声吞噬。
余清韵碎发拂动脸颊,鼻尖被冷风冻得通红。
睫毛,头顶,两肩,堆起一点点白雪。
周力和思源也在车内完全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好似真的睡着了。
多则噶一直听着耳边铁质车壳传来酸耳的咯吱咯吱声,缩成一团,硬生生捂出一身冷汗,不敢睁眼。
他脑子此刻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车内的自己先被袭击,还是车外守夜的人先被袭击。
那咯吱咯吱的酸耳声从车底下传来,白毛羊人到底想干什么?
它难道想破开车底下盘吗?
所以说它的目标仍然是车内的自己?
多则噶又惊又惧,暗暗叫苦,后悔自己做完为什么要直接睁开眼睛被白毛羊人盯上。
肠子都悔青了!
外面的风夹杂着雪,呼呼地下。
车轮胎快要被淹没的时候,余清韵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积雪。
白色的雪点落在她长如鸦羽的睫毛上,微微遮住视线。
余清韵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向身后的车子。
这一刻,气氛逐渐变得凝固起来。
身穿黑色冲锋衣的女人把匕首抽出来。
这个全身墨黑的匕首连火堆的光都无法映照,似乎无论什么光线打在匕首身上,都能被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