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没有跟莫立鹤过多含糊,她是最能明白风霁月恐怖之处的人。
余清韵跨出箱子坎,头也不回地朝着厅堂的大门跑出去,身后不断传来不知名的爆破声和莫立鹤控制不住的痛苦闷哼。
“跑什么?”
余清韵没跑几步就听到青年声音响起。
清透,磁性,却不低沉厚重。
这真是一个很润的好嗓子。
好到余清韵一听到他的声音,胸口就止不住的痛。
不过她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余清韵已经感觉不到自己那些属于人的懦弱情绪了。
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子头也不回,衣袂飘扬,裙角纷飞,像只蝴蝶一样扑腾着自己的翅膀。
风霁月就快要接近这个弱小的,脆弱的,美丽的蝴蝶了。
身后传来一点引力使得风霁月止住了脚步,脸上笑容不变,嘴角弧度依旧上扬。
他停下了追逐蝴蝶的脚步,转身低头看向地上匍匐着的莫立鹤。
长身玉立的青年笑容里平白多了几分残忍冷漠。
鲜红的血布满了莫立鹤全身。
这一次,火红的喜袍也遮不住莫立鹤流出的血了。
这些红染上了他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和手。
黑色短发垂下,粘连着地面,划出点点黏腻的血块。
莫立鹤的一只手已经被自己的身子压在身下,另一只手则是在地板上画着符箓。
右手下的符箓沾了莫立鹤的血,发着微光。
正是他画出的最后符箓阻止了风霁月的脚步。
“生命真是一个最为奇妙的东西,”风霁月轻轻扬眉,“你居然还没死。”
莫立鹤呢?
其实他的意识已经趋近于模糊了。
后面风霁月又是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莫立鹤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伴随着躯干的疼痛,内脏的抽搐,莫立鹤感受到自己的肢体在被扭动,发出酸痛的咯吱声。
刚才,他画下了那张符箓,成功拦住了风霁月一瞬。
可是要拦住这个浑身怨气冲天的大邪祟何其的困难?短短四秒,仅仅四秒,莫立鹤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刚才的符箓既成,拦住了风霁月一瞬,莫立鹤感觉胸口一闷,喉头一腥,直接被反噬地又吐了一大口血。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只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仰头,看向余清韵逃离的方向,看到那最后一点火红的一角掠过木门,消失不见。
余清韵成功逃走了。
莫立鹤已经没有那个余力去判断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他只是浑身都痛,有些累了,眼皮子变得沉重许多。
他要死了吗?
耳边仍然是风霁月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还有自己某些身体部位上的剧烈疼痛。
莫立鹤感觉这个过程好漫长。
这么漫长,是不是临死之际,好给将死之人留出充足的时间来回顾自己这一生?
莫立鹤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师父,想到了邪祟,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想到了许多人,但是眼前却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自己的眼前仍然是季府厅堂上高高大大,威武气派的红木雕花门。
死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莫立鹤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并不怕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其实已经过得很有价值了。
但是他也会认为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像一朵凋零的枯花一样变得死气沉沉,最后落入尘土,变为尘埃。
这难道不可怕吗?
死是有关于生命的事,所以死是值得慎重去看待的。
莫立鹤已经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