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西哦了一下,故意拉长了音,然后正眸打量起她来:“我也没说什么,夫人何必急怪。这倒显得不对来。莫非……”
姜夫人忙就打断了:“什么不对,哪有什么不对!话都扯远了,我是请王妃出书来的!”
沈云西静静地看着:“真假如何,我心里有数,姜夫人,这个忙我帮不了,请回吧。”
她起身便要离开。姜夫人气恼地急道:“王妃这是打定主意不给我姜家这个面子了?王爷也是这么想的吗?”
沈云西一侧头,眨眨眼说:“他啊,因为上次……”她顿了一下,“他现在好像不太爱听我说你们家的事,要不然你自己去问问他?”
姜夫人一梗。这意思是洵王对他们大有意见了?
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太子一系,太子淑妃和皇后洵王惯来就有不对付,能看他们顺眼就怪了。
姜夫人被王府的宫人堵在厅堂门口,不甘心的眼睁睁地看着沈云西离开。
姜夫人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姜家,哦,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托沈云西提起姜二和太子妃时语焉不详的福,她还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姜茹的信一旦散出来,这洵王府怕不是要头一个做筏子。
而姜丞相那头也暂时没有头绪。
姜家一行人只得尽都先哄着姜茹,真就如她所言,一心想把她伺候高兴了,让她重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里,是姜茹二十年人生里过得最舒坦的日子。父亲对她嘘寒问暖,母亲对她连说带笑,家里的下人更是全捧着她,走哪儿都恭恭敬敬的。她好像也过上了姜百谊那样的人生。
但可惜都是假的。随着十天之期越来越近,姜丞相与姜夫人也愈加心烦气躁,这几天,他们没停过寻找姜茹所说的书信的踪迹,但找来找去却发现,她放书信的地方居然是洵王府。这个逆女,她居然把要命的东西放在王府里头!
姜丞相在查探清楚之后,派了不少人往洵王府去,全都铩羽而归。
“闹够了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马上到洵王府去,自己去把东西拿回来。”眼见明日就是第十天了,姜丞相已经忍到了极限。
“茹姐儿你才多大,要死要活的做什么?你不想去宫里,不去就是了,我们好好说,没得张口就拿命来拼的。别使性子,你纵使心里不痛快,也不该祸连无辜,你可晓的这一事儿一旦捅出去,整个姜家三族,有多少人要受牵连。”这是劝说的代姨娘。
姜茹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切好的冬桃。
她这样子,让姜夫人气上心头,环顾了一周:“你不就是因为当初换了你,你才做这副样子?那全都是你姨娘干的好事。把她交给你处置还不行吗?你倒是说话呀!”
代姨娘沉眼看向姜夫人。
姜茹一拍手:“我对姨娘没兴趣。我只有两个要求。”
“一我要父亲你主动辞官,并对外说明换子之事,二家中资产,尽数与我,这个家所有的一切……”她对着姜丞相,掷声:“我全都要。我家的东西,我来继承,这很合理吧。”
既然没把她当女儿,那她就做个不孝的东西,这也很合理吧。
◎就真白干了呗◎
姜茹再次上王府来时, 沈云西才起身,还在用早午饭。
离了姜家那群人的眼,姜茹又恢复了素日的沉寂顺和, 并没有那副故作的诡怪疯态。她见了沈云西便将一个木盒递了上来。
沈云西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正正好填满铺平了木匣。
姜茹说道:“这是家中明面上能兑出来的现银,统共有十五万两, 有官票也有私票,另有五处小庄子连成的田庄契书,并有五处闲置空屋的,都在此处了,皆与王妃,兑现当时诺言。”
这官贵之家主要营收无非就是朝廷俸禄、田庄地租的产出、空屋租铺。
看起来不多, 实际上每年进项还是相当丰厚的。
沈云西盖上木匣, 看向姜茹,居然还真给弄到手了,这是怎么办到的?
有道是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就算姜茹用真假太子妃之事威胁, 也不能这么顺利吧。
姜丞相那老狐狸,能做到丞相这一等官位上, 那脑子就不是个简单的, 能乖乖地受她摆布?
姜茹收到她含了三两分好奇的视线,竟也不隐瞒,快悦坦然地和她说起了姜家发生的一切。
说起来她能称心如意, 还要多亏了她的好姨娘。
昨日, 姜茹提出自己的两点要求后, 姜丞相愣住了。
“不可能!”姜夫人和代姨娘异口同声。
姜夫人:“你父亲不能辞官!”
半辈子好容易爬上如此高位,又正是壮年,还有大好的前程,你说辞就辞?痴人说梦!
代姨娘:“家产不可能给你!”
她筹谋多年,所有的东西都该是她儿子的,到嘴的肥肉,岂有拱手送人的道理?你在说笑话!
这姐妹俩难得的,心口如一的同心协力。
被拒绝了,姜茹也没表现出失落,她埋首自吃着小食,只说:“我也不是非要这些东西,不给就算了。人死了都是身外之物,要不要其实也无所谓。”
相比起姜夫人和代姨娘的强烈反应,姜丞相就要显得镇定得多。
有所求,才好办。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所求。
姜丞相晦暗不定的眼珠子在姜茹面上转了转。他给姜夫人递了个眼色,端正的方脸上流出一抹隐秘的松快。
他这女儿,看她这半月来闹出来的动静,原以为是个有大成算大计划的,原来也就这点本事和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