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2)

还有沈三嫂,家丑不外扬,她怎么能把这些东西明目张胆地宣扬出去!

卫信越想越是这个理,张口便喊了声:“三嫂……”

沈云西听见卫信的声音,眼皮子一跳,她抬起头,警告地先堵住了他:“六弟,我也有个弟弟,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卫信却是瞬间蔫了,神情萎顿不敢吱声,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不能不顾及弟弟。

那几个姨娘还在窃窃私语,钱姨娘正说道:“其实不只是我,好些人也都挺好奇的,三夫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秦夫人和老爷婚前就私通的?这等隐秘,她是如何洞晓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姨娘的话叫卫信脑门儿一凉,同样的疑问也一直盘旋在他的心里,沈三嫂是从哪里知道他弟弟顺哥儿的?

一而再的,旁人不能言之于口,公之于众的事,为什么就单单能传到她耳朵里?

卫信不自禁地又往沈云西看,沈云西似有所觉,也看了过来,她皱起眉头,眯着两只眼,表情似笑非笑格外古怪,仿佛一眼就将他所思所想都看透了。

卫信僵住身子,反射性地低下头,他抓紧了拳头,心中打鼓,腾地升起一股忌惮和前所未有的惧畏来。

他就说这个女人诡异邪门得很!她就像有妖邪手段一样,什么都知道!

对面的沈云西根本没注意到卫信,她皱了皱脸,又用指尖按揉了揉眼角,刚才吃炒花生,她搓花生皮儿的时候有很小的飞屑钻进眼睛里了,怪不舒服的。

荷珠看她挤眉眨眼的,眼泪都下来了,小声嘀咕说:“小姐,看个书而已,至于感动得都哭了吗?”

沈云西:“……不是。”

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卫邵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卫信,垂下眼来替她说道:“是有东西飞进眼里了。”

沈云西点头。

荷珠看看卫邵,又看看她,恍然大悟,“嗐,那我给您吹吹,可不能乱揉眼睛的。”

去宫里参加夜宴的一行人是戌时三刻许才回来的,秦兰月到屋里来时被人搀扶着,脸色很不好,五色丝织的诰命服都遮不住满面的疲色和憔悴。

二夫人原齐芳跟在后面,她边大步往里,边一甩帕子掐着声道:“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我,什么样的妯娌婆婆都能叫我遇上!”

钱姨娘笑了问:“去宫里吃宴是天大的好事,又是年关头的吉祥日子,二夫人怎么还吃出一肚子气来。”

听到有人搭茬,二夫人原齐芳冷哼了声,她父亲是当朝御史,她也学了几分家风本事,向来是个很敢说的,从不藏着掖着,

“还不是托母亲父亲、三弟妹和五妹的福,有的人做得精彩,有的人写得精彩,哦还有的人脑子蠢得精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拜他们所赐,咱们一家子全成京里的笑话了,你今天是没在那儿,我左脸被人家打,右脸被人家抽,从头到尾受气,可不就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吗!”

二夫人拍拍自己的脸,白眼儿翻上了天。

做得精彩的安国公秦兰月神色不明。

写得精彩的沈云西不紧不慢地合上了书。

只有脑子蠢得精彩的五姑娘卫芩瞬间炸毛,气恼地站起来,大声道:“关我什么事,我不聪明我有什么办法,谁叫爹娘不把我生得聪明点儿!二嫂你个搅家精,就会哔哩吧啦的,你少挑事来惹我!”

二夫人捂住嘴,哈了一声,“你还蠢得理直气壮,岂有此理!”

卫二爷扯了扯二夫人,“你就少说两句吧。”

“够了!”卫老夫人沉着脸,厉然喝声,“闹够了没有?”

老太太发怒,吵话的两人忙都住了嘴。

沈云西适时站起来,冲老夫人伏身说道:“是我的过错,我不过一时兴起胡乱写了个话本子,没想到外头的人会攀扯到国公府上头,更没想到胡扯的情节还确有其事。这是始料未及的。”

秦兰月目光沉沉,死死地看着她,沈云西恍若未觉,继续道:“前几日见势不对,我已经叫书铺停止印卖了,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

她主动站出来说话,虽听得出来都是托词,但似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卫老夫人表情略略好看了些。

老太太实在不想多提此事,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好是如此,旧岁将过,新的一年里我不想在府里再听有半分。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修身齐家,你们哪一个做到了?”

众人唯唯诺诺,静听训斥,独秦兰月唰地站了起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不待卫老夫人出声,就由绿芯扶着出了荣照堂去。

安国公也忙起身来,他笑着向老太太作揖说道:“母亲,您体谅她年纪小,我去看看她。”说罢快步追了出去。

且不说秦兰月和安国公这对老夫少妻又如何闹了一场,这边卫老夫人并没有在意秦兰月的失礼,她见还有些时辰才到子时,便叫下人取了叶子牌来,凑几桌玩一玩打发时间。

沈云西没有参与,卫邵在府里算半个隐形人,也没去,两人依旧坐在那里看书,直到旧年在爆竹声里过去,迎来新岁,开始了庆明二十年。

年初二就是沈云西回侍郎府的时候。

秦兰月和安国公本来也该去的,但秦兰月除夕夜宴受了不少挤兑,拉不下脸出门去,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回去了。

初二一早,沈云西就被竹珍荷珠从床上拔了起来,眼睛半睁半闭地任人打扮、用饭,然后哈欠连天地被推上马车。

上了马车却发现卫邵早坐在里面了,他今日穿的浅青色常服,玉冠别顶,正身危坐,气色也不错,端的是风神俊朗。

见了沈云西,他唤了一声“夫人”。

沈云西在右侧落座,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卫邵提起瓷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到沈云西手边,一杯自用了,又看他的书文去了。

沈云西虽不渴,但见他特意倒了水,便也意思意思地抿了几口。

半晌无话,沈云西无事可干,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安稳的缘故,头昏沉沉的,她干脆就在马车上补起觉。

今日天气好,长街大道上行人如织,小贩的吆喝声格外响亮,老巷子门口铲开了积雪,摆着长条条的木板凳,上头坐了不少晒太阳说话的老妪老汉,几个年幼的孩童裹着粽子一样的冬装在一团笑闹,和各色声调混合在一起,听起来十分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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