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2)

章望生说:“人这辈子,难免起起落落,你?不要太灰心。”

邢梦鱼忍不住趴他肩头大哭起来,章望生觉得该避嫌,可她跟孩子似的?,太难过了,他能理解她心里的?落差和痛苦,便任由她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邢梦鱼声音渐渐小了,她抽噎不已,忽然一道雪亮的?光束打在两人身上,脸上,交替着,弄得两人都不由眯起了眼睛。

妇女主任兼农会主任袁金枝打着个手电筒,射了一气,她大步走到?两人跟前严肃道:“章望生,邢梦鱼,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这搞破鞋!”

章望生听得头皮发紧,他站起来,挡住邢梦鱼:“袁主任,邢梦鱼是?我高中同学,到?咱们公社不太适应,想家想哭了,我跟她说几?句。”

袁金枝狐疑地扫着两人,忽然笑眯眯的?:“章望生,你?小子艳福不浅。”

她三十多岁,是?公社出名的?厉害女人,丈夫很怕她。袁金枝告诉章望生,她正?好要到?他家里去做思想工作?,顺便了解些情况。

“小邢同志,你?这太娇气了,恰恰是?缺乏劳动所以你?更要努力克服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还有?,麻烦你?以后注意下?自己的?作?风问题!”袁金枝把邢梦鱼严厉地教育了一番,邢梦鱼不吭声,又?一个人孤独地往宿舍走去了。

章望生只能带袁金枝到?自己家,他还没吃饭,南北见?这个主任过来,非常警惕,袁金枝在屋里翻翻这,翻翻那,抖落起章望生的?绘图,问:“这是?干嘛的??”

章望生说:“农业测绘,我得空时当个爱好。”

袁金枝笑道:“章望生,你?很求上进嘛。”

她支开?南北,叫她跑腿到?自己家说一声,有?工作?要忙,晚些回去,南北心里烦得慌,只能听她指令,章望生把家里马灯给她,低声说:“快点?回来,别太久。”

他一转身,袁金枝还在笑:“章望生,这么关心你?这个童养媳。”

章望生忍着脸:“主任,南北是?我小妹。”

袁金枝手往他身上一搭:“别装了,你?肚子那些花花肠子我还能不清楚?我晓得,你?小白脸招女人爱,年纪不大搞的?女人不少,从你?嫂子算起,掰手指头算算?”

章望生挪开?她的?手:“主任,您要是?考察好了,先请回吧。”

袁金枝鄙夷地笑了声,说道:“章望生,装正?人君子呐?别打量人不清楚你?现在跟你?妹子那点?龌龊事,就等天黑上床睡觉,这又?跟女同学好上了是?不是??我今天来,得给你?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袁主任!”章望生强压怒意,“你?是?有?家室的?人,要做思想工作?,还是?等白天到?队里再做更合适。”

他把门彻底敞开?,要撵人的?架势,袁金枝笑着走到?章望生跟前,冷不丁朝他□□抓去:

“呦,这么粗一根棍子似的?,你?妹子吃得下?吗?”

章望生一把搡开?她,袁金枝撞到?堂屋门板上,疼得哎呦直叫,恨恨道:“好你?个章望生,还动起手来了!”

章望生耳朵通红,脸也铁青一片:“你?给我马上走人!”

袁金枝哼哼地出来,正?好迎上南北,冷笑道:“章望生在家正?等着尻你?呢,还不快点??”

南北被人兜头羞辱,愣了一下?,她差点?骂出口:是?呢,我到?你?家,你?男人正?尻老母猪呢。她不晓得怎么控制住自己的?,想到?章望生现下?的?处境,硬是?憋回去了。

她拔腿回家,章望生脸上的?热意没散完,一脸沉沉地坐那。

“三哥,是?不是?袁金枝找你?麻烦了?”

他没办法启齿,整个人特别烦躁,刚才袁金枝那一下?力气很大,抓痛了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三哥……”南北走近他,她察觉出他心情非常不好,她已经想到?,袁金枝肯定羞辱了他,一想到?这,她心里忽然就充满了浓烈似火的?仇恨,恨不得把袁金枝嘴巴撕烂,割掉她的?舌头。

“你?不要理袁金枝那种人,她是?个小人。”南北隐约听人说过,袁金枝这个职务是?一路睡上来的?,跟这个,跟那个,名声特别臭,但没人敢说。

她蹲在章望生膝前,仰头看他:“三哥,她压根不配跟你?说话,这儿?很多人都不配跟你?说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当他们是?蛆,是?苍蝇。”

章望生抬起眼皮,他脸上很伤感?很痛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

南北忽然又?站起来,把章望生的?脑袋搂在胸口,她垂着脸亲他发顶:“三哥,我要是?能替你?难受就好了,都加我身上吧,我不怕。”

章望生缓缓闭了眼,他环住她腰身,脸庞紧紧贴着单衣下?肌肤的?温度,他想带她走,到?一个与世隔绝只有?他两个人的?地方去。

南北这么一直抱住他,他是?她的?,她极力想要安抚他,告慰他,也只有?她,才能让他灵魂得以愈合。

没过两天,突然有?人闯进家里,强盗似的?,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章望生买的?那些书、图纸、日记,全?都扔到?了院子里,这是?他反动的?证据,袁金枝也来了,审讯他画这些东西,是?不是?在策划什么。

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些东西便聚在一起,叫人烧了个精光。纷扬的?纸屑,在春风中飞舞,章望生看着自己的?心血化为灰烬。

南北哭着想要扑救,袁金枝在一旁冷嘲热讽说:“看不出,你?对反动分子还挺痴情的?,可惜章望生不止你?一个头儿?,你?当个小老婆怪起劲的?。”南北眼睛通红地瞪着她,袁金枝哈哈大笑,扭头告诉章望生:“你?跟女知青邢梦鱼乱搞的?事,我已经上报了,章望生,你?就等着吧。”

这件事,马老六出来作证,说那天下工,人都走了,只?有?知青邢梦鱼坐路边哭,章望生坐下来跟她说了几句话。

袁金枝不依不饶,问马老六看见全程了吗?

马老六表示,谁要是打算搞破鞋,在那路边搞呐,不得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

这话谁听都在理,气得袁金枝叉腰骂马老六思想?腐化,被反|动分?子收买了,非常可恨。她把马老六推下台,马老六跌破了脑袋,血哗哗直淌,他捂着额角说:

“我说的?都是真话,问我一千回一万回,我还是找个话。”

马老六说完这话,人就晕过去了,章望生背起他,往卫生院跑。马老六的?血是热的?,跟头?发黏一起,滴滴答答,淌在了月槐树的?土地上。

春天在人间结束了,风热起来,平原上泛滥着日光。

章望生两条腿直打颤,筋肉像要散架,他喘着粗气把人一路背到卫生院,汗水混着血,湿透了衣裳。大夫给马老六包扎止血,他嘴唇白纸一样,慢慢醒过来时,章望生守在旁边。

“六叔,你好些了吗?”

马老六天晕地眩的?,好半天才?晓得自己在哪里,他虚弱地说:“就这点事,死不了的?。”

章望生眼睛钝涩:“六叔,你不必为?我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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