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男扬着眉,脸上露出了点儿得意,“后来,我哥走了,我转学到新学校。
那些孩子看我没人管,问我要保护费,不给就打我,我就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反过来收了他们的保护费,到饭店点了盘我一直特别想吃的水煮肉片。”
“那会儿感觉还是自己拳头硬好,要是让我哥来啊——”赵胜男压低了声音,半真半假说,“他可不会收别人保护费,我这水煮肉片就吃不上了。”
一群人哄堂大笑。
姚娉婷笑的直抹泪,“满冬,这水煮肉片可得安排上,好叫胜男仔细保护咱们。”
赵胜男也不谦虚,“好说好说。你们先把这个信都给我写了。”
宋满冬视线落在信纸上,脑海里却浮现出十几岁时陈敬之的模样,会比现在更瘦些?人也冷冷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姚娉婷她们听着如何想,宋满冬无法知晓,但她心底却备受触动。
赵胜男三言两语提的是趣事,听起来让人还想回去观摩一番。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苦中作乐,逢人尽挑好的地方说。
陈敬之父母早亡,赵胜男寄人篱下。
现在瞧起来风光无限,叫人羡慕,但当年酸辛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何尝不是一样?
可陈敬之继承父母遗志当兵,赵胜男一心热血奔赴乡下,他们比她更叫人敬佩。
宋满冬垂着眼静静思索。
另一边,几人下笔飞快。
这信其实不难写。
赵胜男自己也可以写,她选择请大家帮忙,是想把大家都拉入这件事里。
只她一个人,是做不完所有的事情的。
从写信开始参与,每个人就跟这件事密不可分了。
她一页一页接过来,跟大家交换看着。
虽说用词不同,但大意都表达清楚了,不过每人写信有每人的风格。
姚娉婷将河东大队的情况描写的可怜无比,她写那些孩子眼里的美味不是玉米而是玉米杆,写他们为捡到一穗玉米欢呼,写他们发现上面玉米粒稀落失望,写他们快要破皮而出的细棱骨头,写他们的大眼睛、黑脸蛋、发白的唇……
令人瞧了便潸然泪下,虽说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她写的比亲眼瞧见的还叫人震撼。
方宛写的则更像是走投无路的人的祈求,赵胜男看完脑袋里还回荡着四个字,“感激万分。”
江志农的就十分公事公办,希望能查验一下合不合适种植,然后寄点儿种子过来。
“江志农——”姚娉婷刚好看到他的,“你这不合适吧?”
方宛探头看了眼,小心点头。
江志农理直气壮,还有点儿自信,“我以前帮我爸妈写就是这样的。”
姚娉婷跟他熟悉,开口便是嫌弃,“你爸妈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这个不行。”
她说完又去看徐清的,拿起来又放下。
“怎么了?”赵胜男也拿来看了眼,也放下了。
这一页纸,她能看得懂的只有两个字——徐清。
“你这狂草……要不然你说,我们代笔吧。”
“没那么糟糕吧?”徐清拿过来自己看了看,“这不是写的挺清楚的。”
赵胜男举着姚娉婷的字给他看,“这个才叫清楚。”
姚娉婷的字端正方圆,可以说是十分标准了。
徐清自觉差不太多,不过见大家都点头,只好叹了声气。
叫人意外的是,陆许山也有一手好字,下笔利落干净,拿到他写的东西,扑面而来的便是锐气。
再细看——
赵胜男,“你抄也不能这么抄吧!”
宋满冬刚搁下笔,翻过其他人的,又看了眼陆许山写的信,只能说留级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先是抄了方宛的第一段,又抄了姚娉婷中间部分,最后抄了赵胜男的尾巴。
可这三部分,分别是他们各自对农科所表示感激的部分。
综合下来,陆许山这一页,全是感情,正事儿是一点也不沾。
江志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抄一段我的就好了。”
陆许山也如实相告,“你的太复杂了,没看懂。”
他读着都绊嘴。
一阵沉默之后,赵胜男选择忽视这个问题,转头去看宋满冬写的信,“满冬……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