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对你如何,你真的不知吗?朕恨不得把心剖开捧给你!”
“朕自认为一直待你坦诚,朝堂之事也从未隐瞒过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朕哪次不是坦言相告?”
“朕不过是稍稍不顺你的心意,你就如此践踏朕的情谊?”
气头上的青璃才不会细想,反而咄咄逼人。
“那是因为你以前小看我了,觉得我不足为虑。这下好了,你知道我有此心,是不是会更加警惕,甚至要在坤宁宫前给我也立一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
顺治帝还在世时,因为政治理念跟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相差甚大,再加上独宠董鄂氏冷待蒙妃,母子之间几乎决裂。
顺治帝更是在后宫立下碑文,上书“后宫不得干政”,借此警告额娘,明晃晃地撕碎了母子间最后的温情。
此事是太皇太后的伤疤,也是顺治帝不孝的证据,更是皇家的丑闻,一直被宫里列为禁忌,无人敢提及,更遑论直接当着康熙帝的面说出来。
康熙帝也确实听不得这些,甩了甩袖子,低声呵斥:“阿璃,够了!”
康熙帝的袖摆带落了桌几上的茶盏,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青璃看着洒落在地的碎瓷片,听着康熙帝包含威压的警告声,并未冷静下来,反而更加口不择言:“顺治当初立在后宫的碑文,一直有些孤零零的不大好看,你要不子承父业也来一个?”
康熙帝听着青璃越说越不像话,语气中对皇阿玛更是并无半点尊重之意,竟直接以国号指代,忽然转过头来,锐利黑沉的视线射向青璃,幽深的眸子里也燃着熊熊怒火:“皇后,你失言了!”
生硬的“皇后”二字,终于浇灭了青璃的心头火,也让青璃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青璃听着康熙帝对自己的称呼,颤抖着唇瓣扯了抹笑,站起身来,挺直腰背行了个端端正正的万福礼:“是臣妾失仪了,皇上恕罪。”
康熙帝被青璃这副冷淡克制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来想要扶起青璃。
“阿璃,是朕……失言,朕不该这样唤你。”
青璃面无表情地偏了偏身子,避开了康熙帝的触碰:“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奉圣架,皇上请回吧!”
青璃口口声声自称臣妾的生疏,仿佛一把利刃,刀刀扎在康熙帝最疼的地方。
康熙帝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大公主对你就这么重要,你为了给她争取权利,不惜与朕争吵,毫不顾忌朕的心情?”
青璃侧过身子,避而不答,嘴里依旧说着“皇上请回”。
康熙帝看着青璃的背影,感受着胸腔里四处乱窜的火焰,也只得顺势答应下来:“朕今日暂回乾清宫就寝,阿璃你好好休息。”
听着康熙帝远去的脚步声,青璃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心中只剩下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
玄烨哥哥,我怎么舍得为了卓克陀达和你置气,我只是认清了我们俩之间隔着的数百年洪流,它让我害怕惶恐,又让我愤怒压抑,我们之间的感情挡得住这汹涌的波涛吗?
就像今日,我曾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男女平等,告诉我要帮助弱者、帮助女性,可你生活的环境教会你的只有牝鸡司晨,只有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清楚地知道我坚持的一切才是正确的,可我却为此伤害了你。
若是坚持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凡人,最想要的也不过是和你一起开开心心地共度余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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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青璃独自一人蜷缩在坤宁宫的凤榻上,只觉得今年的冬天真的好冷,裹紧棉被却从心底刮起了寒风。
离开坤宁宫的康熙帝也不好受。
康熙帝压抑着满腔怒火,迎着凌冽的冬风疾步回到乾清宫,掀起帘子,进入内间,端起桌几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顺着康熙帝的喉咙划过,却浇不灭他心中的难受,康熙帝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仍觉得不解气,又踹翻了眼前的红木八仙桌。
乾清宫的奴才们安静地跪了一地,连梁九功都不敢多言。
康熙帝又砸了个双龙戏珠的玉石摆件,冷厉开口:“都给朕滚出去!”
奴才们连滚带爬地蹿了起来,迅速有序地出了内殿,最后离开的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扉。
见四周无人,康熙帝才敢露出少有的脆弱,倒在小榻上,以手支额遮住自己的脸上无力的神色。
朕对阿璃来说算什么呢?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大公主?
康熙帝头一次怀疑起系统版面的好感度数值——阿璃若是真的在乎朕,怎会为此对朕冷言冷语,甚至赶走朕?
自十六年末算起,朕与阿璃相识已有三年,朕自认为对她无处不妥帖,到头来她却觉得朕对她处处提防、事事谨慎,却觉得朕把她当做宠物圈养?
康熙帝微红了眼眶,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只觉得里面好像破了个大洞,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一片血沫。
740看着垂头丧气的宿主心有不忍,试探性地伸出触角:“宿主,80点的好感度绝对是实打实的,宿主千万不要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
康熙帝的声音微不可闻,风轻轻一吹就飘散了:“是吗?”
740得到宿主的回应,顿时更加积极了:“是啊是啊,不是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康熙帝自嘲一笑,尚未来得及出言反驳,就听见740平稳无波的机械音里仿佛多了点喜悦之意:“可能这就是小阿璃表达爱意的方式呢!”
康熙帝立马把刚刚想说的话抛到了脑后,连声质问:“你在乱喊什么?谁允许你管朕的皇后叫‘小阿璃’了?你想造反吗?”
740顿住,一向顺畅的机械音也磕巴了一下:“这……这是重点吗?”
康熙帝皱眉不悦:“这当然重要!‘小阿璃’这个称呼只有朕能叫,你这样是逾矩,是砍头的大罪!”
740瞄了瞄自己一团圆球的身子,无辜极了:“可是740没有头耶,那不就是无罪?”
康熙帝敲了敲脑袋,仿佛是想戳到脑子里的740:“小蠢蛋,朕是类比,凡人的砍头之罪就相当于你们系统的销毁程序。”看朕不好好吓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