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弘历改了命,福晋生的长女没夭折,长子也活泼健壮。
发妻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节俭勤谨,活得恣意豪阔,还毒舌:
“王爷,您这诗,俗。”
“万岁,这瓶子,活脱脱农家乐。”
他也不辩,更不敢驳,只要她开心就好。
头牌
金花听了一愣,赐给她个小太监?去看朱笔写的那几个字儿,福临摹的董其昌,字儿真是好字儿,她忍不住去看他,这大字儿写得俊逸,只是这名儿……“吴不服”。
小太监吴福已经在叩头谢恩了。
她愣过,也忙谢恩,殿里正热闹着,一个擎着玉盘的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探脑。
皇帝见像是敬事房的金磴,叫吴良辅:“吴良辅,是敬事房的人来了?”
吴良辅忙小跑着奔进来,一边眼睛偷觑皇后,脸却向着顺治帝,说:“回万岁爷,是敬事房的小太监金磴,我打发他回去。”
福临看了一眼旁边恬淡立着的金花,说:“叫进来。”
不一会儿,皇后目睹了顺治帝翻牌子的奇景:福临坐在案前,扭头欠身盯着那一盘密密麻麻的绿头牌,皱着眉,心不在焉翻了一块。
小太监金磴可犯了难,皇后还在养心殿,万岁爷又翻了牌子,如今嫔妃们都在养心殿后头的乐春轩候着,是马上去叫散,还是等着皇后走了再叫散?想着汗都淌下来了。
顺治帝见小太监金磴跪着不动,说:“还不去叫散?”
小太监金磴看了眼他翻的牌子,小心问:“宁妃娘娘?”
“即刻来。”顺治帝头也不抬地说。
小太监金磴捧着玉盘退出去,遇到吴良辅,哭丧着脸尖声儿说:“吴公公,这可怎么办?皇后娘娘还在养心殿,万岁爷就叫宁妃娘娘来……”
两人正说着,小太监吴不服也拿着那张朱笔写着新名儿的纸来了,说:“干爹,万岁爷给我赐了个名儿,让我去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
吴良辅看到朱笔写的“吴不服”,点了点头,帝后二人有事,只是能是什么事儿?看这架势,偌大的紫禁城,还有人敢跟万岁爷较劲?吴不服?这是敲打皇后娘娘呐。
三个人正愁苦着,皇后扶着小宫女乌兰的手袅袅娜娜从养心殿出来,看到小太监手里的玉盘,乐呵呵说:“这稀罕物儿,来,给我瞧瞧。”
捧着玉盘的小太监金磴吓傻了,“扑通”跪倒,只把玉盘高高举到皇后眼前,她倒没多想,就是没见过。
宁妃、端贵人牌子翻得多,旧;静妃、谨贵人的牌子都崭新,摸都没摸过吧;惠妃邹氏的牌子半新不旧:看牌子也能看出皇帝最近喜欢谁。好多牌子金花还对不上人。
“嗐,有几个牌儿都磨旧了,不剌御手嚒?该重做一批了。”端丽的皇后轻摸了几下盘里的绿头牌,轻描淡写丢下这么一句,走了。
等皇后一行人走远了,小太监金磴小声问吴良辅:“吴公公,皇后娘娘什么意思?”
吴良辅一拍他帽子:“我哪知道!还不去叫宁妃娘娘?皇后娘娘这不走了?万岁爷那儿还等着。”一边心里盘算,皇帝和皇后这是闹的哪一出?
小太监金磴望着皇后娇俏的背影,问吴良辅:“吴公公,您说,皇后娘娘这么举世无双的美人,万岁爷怎么……”
吴良辅赶紧喝住他:“主子的事儿也是你议论的?小心脑袋。”自己心里嘀咕,是啊,这小子说的没错,皇后娘娘的容貌艳冠六宫,守着个这样的美人儿不要,另外宣了宁妃娘娘来,不知主子怎么想的,而且这么一来,皇后娘娘的脸面往哪儿搁。
皇后没虑到这些,她光喜滋滋,玉盘里没有她的牌子!是福临应许了她,把她的绿头牌撤了?皇帝这卓绝的行动力,才一天,连敬事房都安排妥了。
就是吴不服这小太监,莫名其妙送到坤宁宫伺候,监视她?她在舆上扭了扭,回头看了一眼吴不服,眉清目秀的一个孩子,看起来才十三四岁。还给起了个这么怪异的名字,吴不服,吴不服……无不服?没有不服气的?是不是点她?让她赶紧服?她没不服呐?
想不通,天恩浩荡,领着就是。
进了坤宁宫的大门,皇后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盘,忍不住满脸喜色小声问小宫女乌兰:“玉盘里没有本宫的绿头牌?”
乌兰跟不认识金花似的:“娘娘……”这有什么可喜的?
这时吴不服听到了,在背后接话说:“娘娘,皇后娘娘没有绿头牌。”皇后是正妻,地位当然不一样,她竟然忘了这一节,白高兴了一路。
回头瞅了一眼小太监吴不服,一张虎头虎脑的脸,圆眼睛,眼神澄澈,金花这样的职场老狐狸虽没瞧出什么破绽,可是这坤宁宫就不全是她的小天地了……
谨言慎行。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晚上皇后摇着扇子坐在耳房里逗猫,小宫女呼和说:“娘娘选好哪一只了?”
她摇摇头。猫儿处给猫抓了虫,又剪了指甲,色|色都收拾好了,偏她没空闲,还没来得及跟猫儿亲近,得再看几天才能选定。养宠物是一辈子的事儿,收养了就不能离不能弃,金花打定主意慎重。而且,长夜漫漫,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从从容容选,有什么可着急的?
小宫女呼和又说:“娘娘可得抓紧了,猫儿处的小太监说有几只过几天该生了,到时候稳妥起见还要叫猫儿处的人来伺候。”
她听了,继续摇着扇子说:“真生了就是缘法,还没选定,先生了,那就它了,也不挑了。”说着,真有只胖大橘凑到腿边来,绕着她的小红靴转圈圈,一边转一边还隐隐约约“呼噜呼噜”,她弯下腰摸摸它的背,它就直接在脚边卧倒,把脑袋顶着她的手心,温顺地蹭。
看,这就有情商高的来碰磁儿了。她把扇子塞到呼和手里,用另一只手挠挠胖大橘的下巴颏,胖大橘的“胡噜胡噜”更明显了。
“哦,你可真亲,乖乖的胖大橘。”她一边挠着一边自言自语,小心避开胖大橘的胖肚子。
末了挠了一手毛儿。她把胖大橘的毛拢了个松松的球儿,递给呼和:“收着,有用。”
养心殿里顺治帝还在禀烛夜读,辍朝三日就发生了好些大事,前一夜摔奏章的事儿还没完,今夜里同一件事儿的奏章看着心里更搓火。
好处是傍晚写了“吴不服”那几个字儿,皇后看完一脸叹服看他,算她聪明,那几个朱笔的“字样儿”原是他故意写给她看的;当着皇后的面翻了宁妃的牌子,禁不住觉得自己对着她逞了威风,她不愿意的还有别人上赶着。
宁妃今夜就跟个小蜜糖罐儿似的伺候在养心殿,一会儿奉茶,一会儿打扇,说起话儿来莺声婉转,顺治帝觉得甚是合心意,这比皇后分明也不差什么。
一扭头看到宁妃正在榻上斟茶,宁妃是个娇小丰腴的美人,生了福全之后越发富态,袖子里露出一截圆润的手腕,肉肉的小胖手,保养得极好,捏着黄底龙凤的盏更显得手润盏艳,黄白分明。
顺治帝一喜,这不比那个表外甥女儿的皇后更可心吗?可是这念头一出,他又有些气短,干嘛跟皇后比。这么一想他又没那么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