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沈禹州,阿娇躺在床上这些天,没再见过他。
听春桃说,自那日回府后他便一直待在书房里,可是没人来找阿娇问话,也没召她去伺候。
整个松鹤院似乎忘了她的存在。
阿娇目光不自觉落到窗外,盯着对面紧闭的门窗许久,直到春桃搀着她起身,这才收回视线,自嘲一笑。
天边一抹暖阳尚未散尽,两人走了一路,偶有经过的婢子见了阿娇,意外地向她问安,一连遇着几个皆是如此。
阿娇不禁纳罕,“发生何事了?”
春桃四下观望,压低声道:“听说公子把院里的人换了一批,这些都是新来的。”
阿娇愣了片刻,恍然,“原来如此。”
松鹤院大换血,她和春桃便无端端成了资历最老的丫鬟,难怪对她二人这般客气。
阿娇倒没往别处想,晃晃悠悠到了院外石桥上。
倘若不是许盈盈,倒是一派岁月静好。
“表姑娘又来了。”春桃悄悄拉了拉背后之人,低声提醒。
阿娇正给白鹤喂吃食,听到表姑娘三个字,心里一沉。
因她们是背对着外人蹲在桥上,许盈盈看不见正脸,并未在意,快步跑到垂花门处,正要进去,被新来的侍卫拦住。
“让我进去,我要见表哥!”
看守院子的几人是程英从锦衣卫里精挑细选过的,许盈盈强闯几回都被拦下,硬的不成,她又软了态度,甚至用银钱贿赂,对方仍不为所动。
许盈盈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索性蹲在门口哭:“表哥,盈盈就这般惹你厌恶吗?可即便你再讨厌我,我也是你表妹啊,你怎能为了一己私利,将我卖给吴家呢?”
她掩面痛哭,眼泪从指缝间滚滚而下。
阿娇忍不住转眸去看。
春桃在她耳边解释:“昨儿个吴家的表舅老爷来下聘了,要迎娶表姑娘做续弦。”
吴家人?那应当是不差的,阿娇不明白她为何伤心至此。
大抵是许盈盈哭得过于惨烈,除了松鹤院,附近路过的小厮丫鬟都三三两两驻足,私底下议论起来。
大多是说沈禹州始乱终弃,还有说许氏此前故作仁慈养着许盈盈,竟是待价而沽。
可不论外头如何议论,里面始终静悄悄的,竟是连个出来阻止的人都没有。
许盈盈哭累了,身旁的彩云扶起她,主仆俩悻悻而归。
彩云一直关注着旁人的动静,拐过弯后才出声:“姑娘,没人了。”
许盈盈立时止住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用帕子擦去脸上泪痕。
“既然他们沈家无情无义,便休要怪我了。”她微微仰起下颌,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彩云跟着附和:“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吴家那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能当爹的年纪了,也好意思求娶您?大夫人为了自己儿子便如此牺牲你,实在过分。”
“姑母说的好听,句句都在为我考虑,结果呢?与其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争取。”
许盈盈眼底皆是漠然与讥讽,“表哥出身虽差了些,可那也是朝中大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吴有为一把年纪不说,满身铜臭相貌平平,还死过一个原配。”
“吴氏把人吹得是天花乱坠,这好那好,既这般好,为何还无人愿嫁他?说不准就是克妻的,竟还想娶我做续弦,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语气中满是嫌恶。
主仆两越想越晦气,却不知方才经过的厢房里,正好住着吴家人。
吴有为这次来,一半是为了替吴氏儿子想办法,一半是为了留下给老夫人贺寿,求娶许盈盈纯属意外。
却没料到看似温婉可人的小女子,背地里竟言语刻薄。
厢房里还有几个跟随他一道来的朋友,都将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几人面面相觑。
寿宴
时隔多日,两人终于说上话
吴有为险些捏碎茶盏,脸色极其难看。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到了翌日,沈府上下几乎无人不知。
寿宴上,外来的客人表面恭敬客气,一一向老夫人道贺,私下里却指指点点,暗道沈家家风不正,原本还想同沈家结亲之人,经此一事都暂时歇了心思。
大房如今除了失踪的沈彦州,就只有庶出的沈禹州,远在青阳书院的沈念如尚未婚配,左右是庶出,不打紧,倒是苦了其余几房的嫡系子嗣。
其中就属吴氏怨气最重。
吴有为等不到寿宴,昨夜便启程离开了,求娶之事作罢,还冲吴氏发了一通脾气,待人都走了,吴氏方知始末,怄得当场背过气去。
加上许盈盈四处败坏沈家名声,现在她儿子不仅远在岭南捞不回来,恐怕往后娶亲都是个麻烦事。
原本欢欢喜喜的寿宴,在怪异的气氛中进行下去。
……
外头再乱,也乱不到阿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