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乖顺得挑不出毛病,许盈盈眼珠微转,道:“马上就是老夫人六十大寿,这些天姑母又在老夫人跟前侍疾,很多事情忙不过来,你是表哥带回来的,借去用用也无妨吧?”
阿娇不过一个婢子,自没有拒绝的权力,很快被许盈盈带走。
早年沈府还是长房大夫人许氏当家,无奈沈致远去得早,膝下唯一的嫡子沈彦州又常年在外,对沈家无甚助力,如今还卷进悬案,连累沈家不少人,其余几房早已心生怨怼。
后来全仰仗吴氏娘家财势,这才勉强保住沈家在徐州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府里人心便向着二房。
许氏碍于主母颜面不愿搬离主院,沈家便分出了东西跨院,各自料理事务。
许盈盈走到一处后院停下,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姑母同二房向来不和,你可别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才好。”
阿娇全程乖顺,点头应是。
许盈盈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看向前面,“那是姑母后院,都是姑母爱惜的奇珍异草,昨夜又风又雨的,正好缺人料理。”
说着从后面推了阿娇一把,“去啊,愣什么呢?”
阿娇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一路也没遇到什么人,正琢磨着该如何打理后院的花草,忽然有个人影从转角处走出,诧异地“咦”了声。
阿娇吓一跳,回头便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发束金冠的青年眯着眼走过来。
远远的,沈文州只能瞧见一个模糊却玲珑有致的轮廓。
走近些,才看清她的脸,忍不住搓搓手笑起来,“哟,母亲院里何时收了个如此仙姿玉貌的小丫鬟?”
跟在他后头的长随显然是习惯了主子这幅德性,也跟着嘿嘿笑,“小的不知,兴许是新买的,就是为了防着公子您,这才藏到后院里侍弄花草。”
阿娇暗道不妙,她还是不了解沈府,竟不知许氏院里还有一位公子。
不是说许氏只有一个嫡子,且失踪了吗?
她飞快见礼:“奴婢是松鹤院的人,过来帮忙的,这就走。”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沈文州一听居然是松鹤院的人,一把拉住她,陡然拔高声调,“松鹤院的?骗谁呢?谁不知道我母亲同大房不合,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里?”
一面说,一面摸她的手,“哦……本公子知道了,你这是怕我,胡诌一个由头想糊弄本公子?”
阿娇只觉眼前眩晕,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他母亲同大房不合。
原来这里根本不是许氏的东跨院,她被许盈盈骗到二房的地盘了。
阿娇急得满头大汗,被他触碰过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用力抽回手,不着痕迹地在衣衫上反复擦拭,面上强装镇定道:“还请自重,奴婢当真是松鹤院的人,快到午时了,二公子还需要奴婢伺候用膳呢。”
话都来不及说完拔腿就跑,空气里只剩余音。
“还敢拿沈禹州威胁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吗?”
沈文州一下就炸了,在自个儿院里,自然不怕阿娇翻出他手掌心。
他非得到她不可。
沈文州眼睛不好使,离得远了便瞧不清,追阿娇时不慎被石子绊倒,趴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吼:“还不快去追!今天不逮住这贱蹄子你们都别活了!”
身后两个长随便顾不得去扶他,连忙去追阿娇。
阿娇不熟悉环境,只能原路返回,谁知来时的那扇门居然从外面锁上了,拽了两下根本打不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只得朝另一旁的小道跑去,跑了一段路发现前方是一汪湖水,压根无路可走。
再想折身换条路,两个长随已经一左一右堵住她。
沈文州揉着胳膊一瘸一拐走来,气喘吁吁道:“跑、跑啊,你再跑啊。”
阿娇望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心底后怕不已,只得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别过来!要是出事了,二公子不会轻饶你的!”
沈文州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婢子罢了,本公子要便要了,沈禹州一个庶子,还能与本公子争不成?”
“再说了,如今沈家是我母亲做主,你觉得,沈禹州会为了一个婢子,和我闹僵吗?本公子若开口,他不得乖乖把你送上来?”
阿娇从未有一刻像这般无力。
是啊,在他们这些富贵人家眼里,她只是一个婢子,一只卑贱的蝼蚁,生死由不得自己。
阿娇咬紧牙,在几人的目光中缓缓跪下,以卑微的姿态央求他。
“公子行行好,放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见她宛若蝼蚁跪在脚边求着自己,沈文州心理莫名得到满足。
仿佛折辱了阿娇,就是折辱了沈禹州,心里别提多畅快,答应得也十分爽快。
“好啊。”
他举止轻佻,勾起她的下巴:“只要你把本公子伺候舒服了,自然就会放过你。”
说话间一张大脸凑了上来,撅起的嘴几乎就要挨到阿娇脸颊上。
阿娇胃里一阵翻涌,直犯恶心,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腾的站起,一巴掌掴他脸上,生生把人打了个趔趄。
沈文州属实没料到一个婢子如此胆大包天,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脚步虚浮地歪在树杈上,细细的树杈勉强兜住他,摇摇晃晃的,随时就要断成两半。
而他身后,是一池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