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让后面的一切要怎么展开啊?
姜绮久违的感到了头疼。
周围并看不到什么人,也没有任何的、让姜绮从这种倒序的状态当中解脱出来的办法。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仿佛在这里唯有姜绮一人被“孤立”了。
这可真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愉快的发现。
姜绮的眉皱了皱,但是既然周围没有任何能够做出“推进”作用的东西和提示,她便决定先正常的前进,等遇到了其他的什么东西之后再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一切都在眼中倒悬的环境并不是太友好,因为尚且还不习惯于这样的视野的缘故,因此便会时不时的产生一种空间上的错落感,甚至连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一步路走出的是否正确,就像是踏在棉花或者是云朵上一样。
好在她的适应性极强,很快便也就逐渐的掌握了这样的视角和行动的技巧。
这里似乎没有人,只有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是一座接一座的尖塔,上方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狭窄的玻璃方窗,最下方则是一道窄窄的门,最多也只够供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行。
姜绮原本对这些细高的、比起实用性的建筑物不如说是偏向于更多一些的装饰物的尖塔并没有投注多少的注意力——直到在某一刻,她看见一张脸从那窄小的窗户口一晃而过。
那还是一张姜绮并不陌生的脸。少年人的模样,奶金色的短发,宝石一样的眼瞳,以及眼瞳当中所刻印的如同时钟一样的图案。
对方的身份已经无需言明,那必然就是能够从这里离开、回去外界的关键,也就是柯尼特。
虽然只是出现了一下便飞快的消失了,但是姜绮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这个时候,同整个世界都形成了倒悬之态的好处便展示出来了。
姜绮甚至都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正常的走过去就可以了。尖塔高耸,几乎要触碰到天穹,却也正好方便了姜绮走过去,抬起眼来的时候恰巧和那窗户视线平行。
于是,透过那窗户,姜绮同塔内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柯尼特?”她喊了一声。
少的目光飞快的垂了下去。他不动,不言,安静的站在那里,甚至连胸膛都毫无起伏,像是一尊净琉璃的人偶。
对于姜绮喊出来的名字,少年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特别的反应,就好像……他并不认为那是在喊自己一样。
场面一时之间有一种诡异的寂静,像是被谁姑且按下了暂停键,也像是暴风雨之前少有的宁静。
将这一份沉默打破的是姜绮。
尖塔高楼中的少年显然对于“柯尼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大抵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所使用的是另外的名姓。
就像是卡瑟和奥兰多一样,姜绮都曾经听过他们的完整的名字。
所以,如果柯尼特在以前也拥有过另外的什么名字的话,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和猜到的事情。
姜绮隐隐有预感,喊出名字将会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那么,会是什么呢?在成为“柯尼特”之前,他又是谁?
少女的眼前不期然出现了那一条白色的巨蛇,首尾相衔,看不见始端,似乎也没有尽头。
她应该是听过那个名字的。
在某一个温暖的、有金色的日光投射下来的午后,又或者是一个星罗棋布的夜晚。少年人乖巧的趴在她的膝头,轻快的、一迭声的同她撒娇的时候,是不是曾经提起过?
姜绮的上下唇轻轻的磕碰了一下。
“因菲莱特。”她说。
原本静止不动的人偶有了动作。
他的眼睫轻微颤动着,像是有如蝴蝶的羽翼,又或者是雏鸟才刚刚长完整了被毛,尚且还没有尝试过飞翔的有着绒羽的翅膀。
那个名字就像是给人偶拧上了发条,注入了动力,让他整个人的存在都在这一瞬间变的鲜活了起来。
人偶缓缓的抬起眼,目光落在了姜绮的身上,像是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将她从头到脚的看上一遍。
柯尼特的目光中正平和,其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色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绮却总有一种不妙的情绪。
她因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感到了某种微妙的不适。
不,如果仅仅只是来自柯尼特的注视的话,姜绮并不认为自己会产生这样有如面对危险一般的应激反应。
所以,这应该是……?
在某一个瞬间,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猛的回过头去。
——先前的不适并非是错觉。
因为姜绮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那些尖塔的窗户后面,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他们全部都是柯尼特的模样,有的是孩童,有的是少年,有的是青年,像是“柯尼特”这一存在于不同的时间节点当中可能会有的模样。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她喊出了他们的名字的缘故,所有的“柯尼特”无论原先在做什么,这一刻全部都被惊动了,并且汇聚在尖塔之唯一的窗户之后,朝着姜绮的方向投来幽幽的视线。
姜绮会觉得不适可实在是太正常了!无论是谁被那样多的目光所定定的注视着,即便那目光当中或许并无恶意,但是也绝对不会是什么舒服的体验吧!
她的目光从这些柯尼特的身上飞快的扫过。他们似乎并不惮自己被发现,只是在同姜绮对视的时候,宝石蓝的眼瞳当中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有如无知无觉的人偶亦或者是蜡像。
姜绮于是明白了过来。
如果她想要勘破这一个来自时间的把戏,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或许就是从这么多的“柯尼特”中,找出真正的那一个。
可是姜绮闭上眼睛,放开了自己的感知去试探,却发现这些柯尼特全部都是一样的——尽管在外表上拥有着些许的差异,但是他们的“内核”却完全一致,就像是将某个整体以最平均的方式给划分开来,每一份都不会多或者少上哪怕是一分一厘。
他们在她的感知当中没有任何的差异,甚至比用眼睛直接观察所看到的区别还要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