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2)

卡瑟面上的那点笑甚至都还没有能够来得及完全的扩大,便已经骤然的冷冽了下去。他上前了一步,把姜绮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打从认识以来,姜绮第一次在面前这一只状似柔弱的人鱼的身上,察觉到了锋锐有如剑芒一般可怕的杀意。

姜绮从卡瑟的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来,看到那被卡瑟所警惕着的,是一个悬停在空中的青年。青年有着瓷青色的发,银白色的眸,面容看起来隐约有几分的熟悉……姜绮想了好一会儿,意识到那应当是同先前所见过的柯尼特有着六分相似的容貌。

“深海,我有事要寻你帮个忙……”德拉维斯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原本眯起来的眼睛都完全睁开,那双尖而细的竖瞳锁定了站在卡瑟身后的姜绮。

然而卡瑟根本没功夫去管这位暴风的领主来自己的泡影浮海,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自从诞生以来,从未像是现在这般无措到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好,只能够僵硬的站在原地,有如一尊凝固的蜡像。

“卡瑟。”天地之间,唯有身后的少女的声音无比的清晰,“他刚刚喊你什么……?”

卡瑟张了张嘴。

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要独占和母神相处的时光是所有自沉渊当中诞生的生灵无法抑制的本能,他只是顺从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了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但是他终归并不真的是一条人鱼,而是整片阿卡迪亚大陆上唯一的一只海妖。

海妖与人鱼拥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但是却是完全迥异的两个种族。即便是在海族当中,也常会有人将他们的存在相混淆,难以分辨出二者的差别来。

海妖是最善于魅惑人心、捕捉到其他生物情绪的种族。他们视其他生灵的情感乃至于是灵魂为珍馐佳肴,用天籁般的歌声编制出无法逃脱的网,诱导所有被他们所相中的、来到了海面上的猎物,自己走入猎人的盘中。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海妖是这个世界上对于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的存在。

就像是现在,卡瑟便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姜绮的情绪绝对不像是她面上看着的那样波澜不惊。

这样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一种欺瞒和背叛,卡瑟痛苦的想,即便是他现在便化身为异种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便是他由于自己的贪心而咎由自取的后果——

但是卡瑟并不后悔自己隐瞒的决定,他只是为这能够单独相处的时光是如此的短暂已经结束的这般猝不及防而怨恨。

冰蓝色发的海妖用舌尖轻轻的抵了抵上颚。

真想一口咬断暴风的咽喉啊……

他的内心流转着如此危险而又可怖的想法,但面上却是一派的柔弱可欺之色。

海妖在少女的面前矮下身形去,冰蓝的发丝下露出雪白柔软的脖颈,像是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

“【深海的挽歌】卡瑟德拉格,在此见过母神。”

“愿您荣光永驻,血月长存世间。”

作者有话说:

被发现了呢(摇头)

来啊!哪里有独占母神这样的好事呢!打起来打起来!修罗场修罗场!(大声起哄)

母神已找到,速来!

—017—

姜绮很难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

她的确意识到卡瑟的身份不普通, 但是姜绮也只以为卡瑟可能是人鱼的首领,亚特兰蒂斯的实际管理者……而并没有朝着对方是魔王的这个方向去想。

这并不能怪姜绮。

其一是因为,在外界的所有公认的传闻与认知当中, 深海的魔王平日里都永居巴别塔之上, 极少离开, 无论是亚特兰蒂斯也好,还是泡影浮海也好,都是由以人鱼一族为主的海族所共同去管理的,少有、或者说,是几乎没有那位魔王插手的时候。

不同于强势的管理着自己的领域的暴风君主与白沙之王, 也不同于其身即为梦樱匣里的月蝶、注视整片灰烬山脉的猩红巨龙,更不像是晚钟那样天南海北的到处跑, 你可能在阿卡迪亚的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遇到——深海的挽歌应当是六位魔王当中最神秘的那一位, 甚至连见过他的都没有几个。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以凶暴所著称的魔王,居然会离开他的巴别塔, 出现在一座荒无人烟的海上小洲上呢?就算是那些吟游诗人都不敢这样编啊?

其二则是因为……卡瑟表现的太“正常”了。

姜绮一来到这个世界便遇到了斯卡雷特,随后又遭遇柯尼特的半路偷家。两个样本已经占了当世所有魔王的三分之一,也足够姜绮多少总结出一些小小的规律来。

比如说, 魔王们一个两个都对“母神”的存在拥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 并且拥有着一种极为变态和痴狂的依恋。

但是卡瑟在姜绮的面前表现的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太正常了, 于是姜绮自然也就没有多想。

毕竟整片阿卡迪亚大陆那么大, 单单只是不同的种族都有上十种, 算下来的话原住民的数量说不定比现实当中的人类还要多, 魔王却只有区区六位。

这怎么算下来,想要出门在外的时候遇到魔王, 概率都未免有些小到过于离谱的地步了。

或许是因为她过久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那俯首在她面前的海妖难免开始担忧了起来。

“母神……母神?”他轻轻的唤了一声。

姜绮这才回过神。

她垂着眼去看卡瑟, 但是属于【姜绮】的那一面像是蚌壳当中的那一颗珍珠一样,被层层的蚌肉包裹推搡着藏到了最内层去,根本连哪怕是半点的光华都不会再泄露出来。

于是,无论是卡瑟也好,还是德拉维斯也好,都听见那月青色发的少女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声:“深海的挽歌?卡瑟德拉格?”

“念起来有些拗口了。”她这样评价道。

卡瑟当即便打蛇随棍上:“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按照您所习惯和偏好的方式来称呼我便好。”

他顿了顿,旋即又开口,语气当中都带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明晃晃的期待:“自然,若是有幸能够从您这里得到一个赐名的话,那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