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法子,村里有五六户这样的人家,要么是孤寡老人,要么孤儿寡母的,大队里会接济,但也有限,只能在他们房子坏了的时候,动员乡亲们一起给他们修修房子,再按着人头借给他们粮食,保证温饱而已。
不过,麦收大队这点这几年做的也越来越好了,要知道许多大队是没法做到的。
不是大队书记和大队长不闻不问,而是整个生产队都穷啊,每年的粮食连储备粮都留不下来,甚至倒欠着队员们口粮呢,更何况借粮修房了。
姜娴答应顾环的很爽快:“行啊,我今天回去就问。”
这本就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问这事的也不止顾二姐一人。
不仅大伯父,大队长,大队会计他们都知道。
他们会提前排好分粮的时间,先把社员的粮食分完,然后再排一个买粮的时间,大队里也要清库存呢,自然要去买粮的不能太少,不然旧粮清不掉啊。
粮有旧粮新粮之分,以他们大队今年的好表现,肯定有结余新粮,但放出来的不会太多,顾二姐想提前点过来买新粮,怕被别的跟她一般想法的抢了先,属实正常反应。
不过是新旧粮价格不同,有人图温饱,有人图质量,端看个人选择了。
话又说回来,如冯家这般的大手笔,只买新粮的,全麦收大队估摸着也就顾家了。
顾璁大哥身体不好,肠胃功能孱弱,常年要用细粮养着,所以,顾家每年都会把大部分粗粮折算成细粮搬回家,只是红薯之类的东西压根换不到多少细米细面,所以,顾珩每年也是要买粮食的。
他这人,看起来糙,在对待在意的亲人之事上,他是很上心的,每年在队里,他也是能买粮就买新粮的。
倒是姜家,其实家里粮食也不是那么够吃,一人一天八两的粮食,细粮只占很少的部分,半大的小子们哪里够,可惜,姜大伯父爱惜羽毛,便是偶尔去生产队拿钱换粮,也不肯换新粮的。
姜娴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严重怀疑,姜家人个顶个的有法子找好吃的打牙祭,就是被大伯父的“古板”逼的。
只是顾珩忍不住微微哼了一声,很细微,姜娴有内力傍身,都觉得那声音极小了。
但她分不清顾珩这一声到底什么意思,是巧合还是不屑?
没成想,顾环出奇的灵敏,她一眼锁住顾珩,死亡凝视:
“顾老三,你哼什么?看不起我?我可警告你,你今年多留点新粮给我。”
她挺挺肚子,很有些有恃无恐的得意:“你小外甥要吃呢,你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能跟小孩子争呢。”
这孩子满了三月后,姜娴就把脉预估过了,大概率还是个男孩儿,她至今犹记得当时,冯家人还没一个失望呢,顾环先失望了。
直言臭小子烦的没边。
顾珩没吭声,眼神突然变得深邃难测起来。
随后,他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顾环的肚子,意思很明显了,从知道又是个外甥,顾珩就是这样。
虽然他从未明说过,但,姜娴还是发现了,这人怕是更喜欢女娃,对待顾欣和顾轩,他也这样。
虽然顾轩更小,傻兮兮的可爱的紧,但比起他,顾珩在家明显更愿意逗着顾欣斗智斗勇。
差别待遇,谁都能看出来。
连顾轩自己都知道,在小叔这儿,姐姐说话比他好使一百倍……
本来这没啥,他也不是一天嫌弃外甥的,只是突然,顾珩瞳眸突然黑幽,扫过顾环的肚子的刹那,又扫向姜娴,虽然只是一瞬,而且表情莫测的很,但还是被姜娴捕捉到了。
下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直到晚上姜娴躺在床上,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顾珩那个隐晦的眼神。
然后,她蓦然福至心灵,猛然坐起身,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才反应过来,顾珩这厮好像看的也是她的肚子,他不会现在已经在想着以后她生孩子的事儿了吧?
莫不是他在可惜,她肚子里没娃,要是有娃,他就能怼他二姐,抢粮食也不会输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姜娴想的咬牙切齿,随后气急过度,都要冷笑了。
这可真敢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想这么长远,这要是真的成亲了,他是不是连儿女未来做什么工作都想好了?
若是顾珩知道姜娴的心声,怕是要淡笑一声,一贯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言道:
“岂止,莫说未来二十年,未来五十年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
谁让我顾珩就是这样计划周密的男子呢。
这边厢,姜娴气的快,散的也快,后来想着想着,忍不住自己“噗嗤”一声笑了。
散了气后,心里只剩下愉悦的感觉了。
第一次发现,被人规划进生命之中,原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好像自己的生命因为顾珩,宛若镶了一层铜墙铁壁,一句话,就是让她觉得很有着落感。
凌晨,姜娴便告别了家人,就随着顾珩走了。
她是今天夜里去华都的火车,要在省城火车站集合来着。
顾珩又把顾云开叫来了,他开车会比较快,开到省城,也就是七八个小时的事情。
到省城火车站完全够了。
一路,顾珩都安排的很好,既没有让姜娴颠簸着,也没有让姜娴冻着,顾云开的活泼和喋喋不休更是冲淡了她头一次离家的愁绪。
等到上了火车,看着送行的顾珩渐渐远去,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姜娴转过头来,眼神骤然变的犀利起来。
半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