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面,他一路跟在姜娴的后面,半是保护者的姿态,半是絮絮叨叨的,从姜建海说到赵承光,包括自己“自曝”做了点小生意,平日姜娴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云云。
姜娴倒也没有完全不搭理顾珩,她一边在廖家走来走去,熟悉环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顾珩说话,听到感兴趣的还问两句。
两人都未发现,气氛融洽温馨到了极致。
不过,这种温馨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姜娴停住了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
此时,两人所在地是廖家主屋正厅,廖家很大,三进的院子,如今的所在地,正是会客的主屋正厅,位于二进院中。
姜娴本来也只是随意看看,廖家整个院子都荒置很久了,正厅之中除了两个缺胳膊短腿的椅子,该有的桌子、香案什么的,都没了。
不仅正厅,周遭的那些屋子,凡是能打开的,里面都空旷的吓人。
这大约便是没有宗族的坏处了,听说廖家一脉单传,廖家人也独来独往的,根本没有族亲在这里,及至廖地主这一代,连后代都不在身边,整个廖家说起来,也就剩下廖地主一个了。
廖地主走后,这个宅子自然也无人守护,除了那些本就雕刻在墙上的各色壁画,什么都没了。
看起来,未免也显得凄凉。
此时,姜娴正站在正厅正对的墙面处,下面本应该有个香台的,估摸着,香台也被人搬走了,那墙上面雕刻的壁画是一个比人还高的观音像,观音菩萨坐在莲花之上,一手托着净瓶,一手拿着柳枝,一脸的慈悲。
色彩明丽,净瓶原本该是半嵌在墙体里,不知被什么人扣了,只留下其中灰兮兮的墙体,不过,便是如此,这观音像看起来依然宝相庄严。
顾珩见姜娴一直站在那儿不动,这里敲敲,那里敲敲,问道:
“如何?”
刚刚进来说话之际,顾珩已经把他和廖地主的关系说给姜娴听了,这话本是昨天就要说的,奈何……
姜娴当时只是新奇的瞅了他一眼,然后意味不明的说了句:看不出来啊。
顾珩倒是想追问,怎么就看不出来了,难道他看起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还是咋滴,可惜,人家姑娘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兀自在那儿敲敲打打的,一直到这会子,她在这儿至少转了两三圈。
姜娴似乎在思考什么,顾珩也不催促,末了,她沉吟片刻,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墙太厚了?”
顾珩接话道:“所以,你觉得其中有什么玄机?”
姜娴兀自在观音图的身上摸来摸去,这个壁雕过于的栩栩如生了,她直觉上就觉得它有点突兀。
她们曾经有过一个传授她们机关术的师傅,教过她们一些关于墓室、密室方面的特征,如这个过厚的墙,还有这种栩栩如生的壁雕,就有点那意思。
“廖地主家传承至少数百年,祖上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家里就没有密室这些么?他没跟你说过?”
顾珩眉一挑:“有是有,但那个密室里啥也没有了。”廖地主留给他的那些东西,就放在那一处屋子里,他拿走了,便算是和廖地主两不相欠了。
“你要去看看么?我把钥匙带来了。”
实际上,这栋宅子的所有钥匙都在他那儿,廖地主死前跟他说了,这宅子等他死后,以后便留给他了,甚至房契书都在他那儿,只是,他目前也不想打草惊蛇,自己也有住处,就没有把房契和廖地主的遗书拿出来做变更,毕竟要是变更,那就逃不开徐家人的眼睛了。
令他觉得意外的是另一点。
这宝相庄严的观音,在廖地主留给他儿子的那一处洋房里也有,墙体也是那么厚实,这观音图一模一样。
亏不亏(二更)
顾珩有此猜测,心中却无什么波澜。
于他,他对廖地主问心无愧,廖地主给他什么,他收着,廖地主没给他的,他也不觊觎,若说还有什么联系,就是廖地主临死之前的嘱托,他道:以三十年为期,三十年内,若是他的儿子回来,便把那栋洋房给他,三十年后,若是没回来,也不用等了,那洋房就是他顾珩的了。
于这嘱托一并交付的,除了洋房的钥匙、房契、还有一封密封的遗书,以及廖地主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以便于顾珩查探。
便是那里面当真有密室,在三十年内,顾珩也不会打开的。
再者廖地主既然交付了这些财物给他,说明他对他的信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姜娴对着那观音图看了又看,末了,把眼睛盯在那被扣去“净瓶”的地方,总觉得,那里有点空洞,也不知道是不是“净瓶”被扣去的缘故,她用手扣了扣,又敲了敲,终于道:
“你那有没有什么细铁丝之类的东西?”若是里面真有锁眼,她倒是可以一试。
话音说完,一把钥匙就送到她眼面前,姜娴笑了下,突然恍然:“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存放财物的密室的钥匙?”
又半真半假的问:“这么相信我,说不得里面有宝藏呢!”
这时候,不应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么?财帛动人心啊,他俩倒是挺好的,倒是互相帮忙起来了?
顾珩这举动,真是引人深思啊,就这么喜欢她?为了一个女人,连可能要到手的万贯家财都不要了?
姜娴是不知道今天顾珩还有姜家人去县公安局的事情,更不知道马家人拿出来的那鲜亮的大黄鱼,要是看到那些,更要笃定这廖家的财富不可估量了。
毕竟,连个“管家”都这么有钱,那身为主人的廖地主那不是更有钱了。
低沉的男声在暗夜之中响起,冷淡的声线之中透着难得的真诚:
“若真有宝藏,我帮你搬!”
姜娴微微顿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她倒是没想到,本是玩笑话,顾珩会给出这么大气的回答。
她轻“哼”了一下,似乎不想落于下风: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