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士带着镀金边框眼镜, 镜片锃亮,眉眼中带着犀利的傲气。
“我想, 在座各位除了叶总,应该对?我都不算太了解。那么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说着,这位陈博士打?开电脑,连接小会议室的显示屏,率先打开介绍自己的ppt。
黄子心说“我滴个乖乖,自我介绍的ppt做了三十六页”。
——这得多自恋, 才能在这种场合选择先把自己介绍三十六页啊。
但很快,他心中的腹诽就被陈博士光辉的履历给?镇压下去。
发?自内心的感慨:“我滴个乖乖,还是霍氏牛逼啊, 居然能请动这样的大牛来给?明枝做学业规划。要知?道, 上次我跟这样的大牛近距离接触, 还是在学校的‘杰出校友’册子上看到他们。但我真没想过能跟这样的大牛坐在一间小会议室里开会啊……”
感谢明枝感谢霍氏, 居然给?了他这种?废柴如此机会!
陈博士满意?的看着在座所有人的目光从‘麻木’变成‘惊艳’,满意?的关闭自我介绍ppt,打?开另一个专门给?江明枝所做得学业指导ppt。
在切换ppt的过程中,他说:“之前我上过某些‘最强智商’等节目,有些人曾说我在国内、在本校读了本硕博,连国门都没走出过, 没有接触过国外?更先进的教育, 称不上是最拔尖儿的博士。你们知?道我当时怎么给?他回复的吗?”
黄子已经被陈博士的履历惊到, 并且产生了浓浓的钦佩之情, 当下发?自内心的脱口而出:“您是如何回复的?”
陈博士看他的目光愈发?和蔼,说:“我当时在台上, 拿着话筒,对?着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 说‘我承认,在某些领域,外?国的科技确实?更加先进。但是,在我所研究的领域,华国领先外?国至少?三?十年!我何必要出国读博士?’”
他说得铿锵有力,听得黄子震撼连连。
陈博士指尖在电脑的触控板上滑动,找到自己前年参加那个节目的视频节选,在场给?大家放了一遍。
黄子已经感慨的眼睛里冒出小星星。
在场其他人也对?陈博士十分钦佩。
江明枝发?现,那位邀请陈博士来的叶秘书双肘支在桌案上,低着头,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从他的指缝中能看到紧闭的双眼和翕动的嘴巴——似乎已经尴尬到想要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
叶秘书此刻的想法确实?如此,他不断地抽气,心想“我这个替别人尴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啊啊啊”。
——要不是陈博士是他的大学室友,他此刻已经借着接电话的由头出门去了。
但身?为陈博士的哥们儿,叶秘书现在依然坚定的坐在原地,只为了可以偶尔的给?陈博士使?个眼色,告诉他‘够了够了,快点切入正?题吧’。
但没想到即便他坐在这儿,陈博士还是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求学经历讲了俩小时。
叶秘书几次想打?断,都被陈博士忽视了,到最后他都是双手捂着脸听的。
叶秘书想——早知?道,早知?道的话,他一定昨晚就跟老陈先彩排几遍,自个儿听他把这些讲完,好过今天听他一口一个‘你们叶总特意?邀请我来’‘叶总盛情’,真的是社死到无地自容啊啊啊啊。
就在陈博士打?算放第?二个视频的时候,叶秘书总算放下捂脸的手,说:“现在已经十二点了,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去吃饭,有什么话边吃饭边说,下午把你给?江小姐制定的方案讲一讲。”
陈博士接着放视频的动作?被打?断,听叶秘书说去吃饭,丝毫没有愠怒,欣然答应:“走,咱们先去吃饭。”
黄子已经被陈博士的发?言激起了自己的学习热情——谁能拒绝大佬当着自己的面跟自己分享‘当年勇’呢?
他给?了江明枝一个‘你这边先自己照顾自己,我过去一下’的眼神,就蹭到陈博士身?边:“陈博士,您刚才想放什么视频来着?”
原本打?算将?电脑留在会议室,下午回来按照叶秘书的安排去讲江明枝学业进展方向的陈博士当下兴致又?起来了,他说:“老叶,你们先走,我收一下电脑,马上跟来。”
随后,转头对?黄子说:“我带着电脑去给?你讲,我觉得这些经历还挺有意?思的。以后我老了,有空了就写一本自传,把我早年的经历都写进去。我觉得,这不仅代表了我的研究成果,更是代表了我们搞理论物理的科学家们的毕生心血——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我们这个研究方向领先世界几十年的成就。我以后出自传,一定会花大量的笔墨来描述他们。”
走在前面的叶秘书听到后面那俩已经开始商量起出自传和买自传,只觉得一阵窒息,心想还不如让老陈做好ppt后直接发?给?他,他今天来讲呢!!!
黄子说:“以后您出自传了,我一定要买,买很多本,家里人人手一本,那会儿我要是有孩子或者孙子,我就给?他们买两本,一本看,另一本珍藏。”
叶秘书脚下一个踉跄,但他是训练有素的总裁秘书,遇到再怎么震撼的事情都不会摔倒,因此凭着自己强大的职业素养站正?了身?子。
他甚至下意?识地看了看江明枝的方向,见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颗频频奔向社死的心总算被拉回来一点。
叶秘书觉得自己听到黄子这番话,都快尴尬到脚趾扣地,那边的陈博士同学好歹应该收一点吧。
没想到陈博士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他破功——“哎,那估计你要买很多本了,因为我觉得我所想写的东西,不是一本书能写得完的。你看看啊,我们这个领域的奠基人江辞先生,虽然他英年早逝,但我当年刚进大学是曾有幸去他的实?验室参观过,甚至还听他讲过几节公开课,就是那几节课,让我受益匪浅,记到现在。可以说,我现在所作?的研究,不及当年江先生的万分之一。因此,我一向把江先生奉为恩师。以后我出自传了,第?一册一定是着重?描写江先生的。”
叶秘书忍了又?忍,忍了一早上,总算真的忍不住了。
他说:“老陈,有关江先生的传记都出了不知?道多少?本,内容都很详尽。”
你这边大可不必在自己的自己自传里写一册江先生的内容。
陈博士坦荡荡的说:“那怎么行,我自己的自传……怎么说,虽然说我有信心,但肯定卖出去的没有江先生的多,我以后把恩师江先生的生平写进去,指不定百年千年后会被后人列为经典呢。”
叶秘书心说你还知?道你的自传很可能卖不动。
但求求你放过江先生吧,你叫江先生恩师……江先生桃李天下,咱们理论物理系的都能叫他恩师,但问题是这个咱们内部说说就好了,说出去……咱们配吗???
——总的来说,他这位当年同省的高考第?二名,又?恰好当年四年室友的陈姓同学有点自知?之明,但不多。
这边,陈博士滔滔不绝地说,黄子认真努力地听,叶秘书替两位尴尬的抠地板……谁都没注意?,一直走在旁边的江明枝忽然顿住脚步。
江辞?
哪个‘辞’?
有那么一瞬间,江明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因为震撼而开始咕咕沸腾。
有些被她遗忘了很久的片段忽然从沉甸甸厚重?的记忆里跳出来——
“你今年多大了?”
“四——岁——”小小的江明枝口齿不清,但眼睛又?黑又?亮,她直觉面前的这个瘦小的哥哥没有危害,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她也下意?识地要亲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