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对方投掷短戟的作为,像是一种通牒,因为宁峨眉投掷短戟的频率并不快。
若在对方的短戟投掷完之前,自己还没有做出选择,恐怕对方就会真正开始冲击城门,强攻颖椽。
宁峨眉可以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唐阴山却不敢真把事情闹大,更何况硬要掰扯的话,还是他自己主动先招惹别人。
是以在宁峨眉尚未投掷完短戟时,唐阴山调头便往城墙下行去,口中咬牙切齿的道:“开城门。”
“格啷……”
厚重的城门终于打开,唐阴山此时已经骑在战马上,手中持一杆亮闪闪的银色长枪。
宁峨眉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默默收起剩下的几支短戟,转而提起卜字铁戟,催马前行。
胯下战马小跑开来,宁峨眉目光死死盯着唐阴山,卜字铁戟戟尖斜斜指地。
看见宁峨眉的动作,唐阴山握枪的右手一紧,但他并未因此避让。
能在春秋国战的战场上,靠杀敌积累到足够军功,获得如今的官位,唐阴山自然也不是什么弱手。
而且宁峨眉为了以示公平,并未完全催动战马奔起来,借助马势压他。
现在那样的小跑,自然没什么马势可言。
便在两人即将交错而过时,宁峨眉暴喝一声,卜字铁戟带着令人头发麻的风声,朝着唐阴山怒砸而去。
唐阴山脸色微变,双臂紧握枪杆,竖在头顶挡住了这一戟。
“噹”
兵器交击,发出一声金属脆鸣,唐阴山却是脸色剧变。
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袭来,他只觉双臂一麻,几乎失去知觉,卜字铁戟压着枪杆往下落。
危急之时,唐阴山脑袋一偏,将枪杆架在了肩上,堪堪抗住了这一戟,随后用尽全力才将铁戟托起数寸。
然而宁峨眉砸出这一戟后,自身却并未受到影响。
他铁戟一转,侧面的勾镰便将唐阴山的枪杆勾住,再运劲一挑,唐阴山整个人被从马背上挑起,重重摔落下马。
一戟将自视武力不弱的唐阴山挑翻下马后,宁峨眉勒马止步,卜字铁戟抵住这位东禁副都尉的胸口,让其无法动弹。
如此作为可谓辱人至极,但唐阴山此时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今日他里子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净。
原本周围唐阴山手下的雍州兵,还想上来解救自家老大。
可随着一百凤字营铁骑跟上,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气与煞气,震得他们不敢动弹,生怕引起这些煞星的注意。
等到凤字营到达自己身后,宁峨眉才收回卜字铁戟,斜视着地上的唐阴山,冷冷道:“废物,还敢挑衅我北凉铁骑,哼。”
说完命手下将士从城门上取回短戟,便径直扬长而去,唐阴山当场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知是被伤的还是被气的。
等宁峨眉重新见到徐凤年时,他又是一副请罪的态度,将城门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明,最后道:“末将鲁莽,请世子责罚。”
他做的事,若被那帮顾剑棠旧部联名上书,参他一本妄动干戈,难免会有那么些无关痛痒的麻烦。
宁峨眉身为北凉将领,自然无需理会这等挠痒痒的小事。
可若让世子殿下觉得自己行事鲁莽,真个将自己打发回北凉,却委实是对不住那四十余伤亡的袍泽。
谁知他的话说完后,徐凤年却是转头凑到青鸟耳边,悄悄对她吩咐了什么。
待青鸟离去,徐凤年才看向宁峨眉,轻声笑道:“宁将军,一戟挑翻那东禁副都尉,就算出气了?”
“嗯?”宁峨眉脸上露出一抹惊异之色,不解的看着徐凤年。
徐凤年笑容不变,接着道:“要是我在场,非得让你把他剥光了甲胄,吊在城门上示众不可。”
说到这他笑容一收,神色认真的道:“北凉军不可轻侮,这是天底下再大也没有的道理。”
“你若是觉得做过头了,怕给我惹麻烦,那行,现在就带着你麾下将士返回北凉,要想不惹麻烦,待在家里最合适。”
“可若是你觉得仍不解气,那今天本世子便请你喝好酒。”
他说话间,青鸟已经抱着一坛晋兰亭珍藏的美酒走出来。
宁峨眉蓦然生出一股豪壮意气,神采飞扬,看向徐凤年的目光,更是大异于从前。
他眼中再无半分轻视与不屑,一种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绪,在慢慢滋生。
“好,末将今日,定要喝他个十大碗。”
神霄剑阵 一塌糊涂
宁峨眉和凤字营归队后,徐凤年没再多耽搁,次日一早便下令启程。
不过他特地跟晋兰亭要了一架马车,专门用来装那两副符将红甲。
这甲胄一具就是数百斤,两具的重量差不多等同多了四五个人,放在两架马车里太费马力。
所以他多要一架马车,专门用来运输两具红甲。
队伍离开颖椽县城时,因徐凤年之前谁也不见的高冷行径,和宁峨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霸道作风,文武官员没有一个来送行的。
文官之首郑翰海抱病不出,唐阴山一众顾剑棠旧部则是噤若寒蝉,不敢露面,唯有作为宅院主人的晋兰亭,苦着脸送到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