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两驻足,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试图探听些什么蛛丝马迹。
宗姝顾忌着影响,劝着旎旎爸进教室说话,先坐下喝杯水,消消气。她攥紧手里的手机,通话界面还是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说:“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围观的人群中有交头接耳的私语。
“出什么事了儿?”
“大事!有老师擅自带走了个孩子!”
“不可能吧。哪个班的?不会是向日葵班的吧。”
“就是向日葵班的那位。”
“你没见过么,那位林老师还挺受孩子欢迎的。就因为他帮忙带过几次课,现在我家祖宗天天嚷着要转班,烦得不行。”
“林老师,公告栏上那位……?”
“真少见,真是位男性老师啊。”
人群中琐碎的一言一语,愈发刺激着旎旎爸敏感的神经。他身躯一抖,猛地看向说话的人,追问道:“什么男老师?”
一道轰隆的作响,在旎旎爸的神志中炸开:“这幼儿园里还有男老师?!”
十字路口处,红灯结束,绿灯亮。
林奢译扶旎旎坐进出租车里,他也正要上车时,突然被人从后方粗暴地扯住了。为首的一人身强体壮,一下将他扯了个趔趄,随后而来的几名家长迅速抓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旎旎爸从车里抱出了闺女。
他浑身颤抖,激动地难以附加。“你——”他一手指向双臂被反剪,呈押解状的林奢译,目眦欲裂:“王八蛋,你不声不响,要带我家孩子去哪儿?!”
林奢译忙解释说:“旎旎有些发烧,我想送她去医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孩子的身体状态,我能不知道吗?”旎旎爸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这里到底是拐卖集团,还是幼儿园?有老师擅自带走小孩,也不通知家长一声的?幼儿园怎么会放任你这种人来当老师!”他嫌恶地将裹孩子的围巾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怀中的旎旎骤然受了冷,不自觉蜷缩得更紧,她难受地皱起眉,却似乎睁不开眼睛。
林奢译有些揪心,挣扎了下:“别再冻到她了……”
但紧接着,他被人施力扣得更紧,旎旎爸怒极了的斥责、谩骂,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轻易地覆盖了他的无力解释。
十字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人似乎要报警,被眼疾手快的宗姝拦了下来。院长她老人家满面焦急,恳请大家相信幼儿园,相信老师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举动,他们一定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林奢译还想说:旎旎现在很难受,至少,先把她抱回屋里去。
然而没人在听他说了什么。
旎旎爸只顾得胜利般地抱着孩子。
一层一层的人群如涨潮的江水般,不可控地涌了上来,纷纷议论,揣测,开始四散的流言……他逐渐要被淹没了,直至他彻底被淹没,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喂, 您好。”
施妤移步到了茶水间。
“是我。”她边说,边走到了落地窗前。
此时的夕阳将落不落,半边沉浸在了连绵的火烧云中。似火的颜色, 被灼烧着,直至与天地线上蔓延上来的夜色融化为一体,沦为无尽的沉闷和压抑。
顾及着有其他休息的同事, 施妤不由也压低了声音:“请问您有什么事?”
似乎是有其他人接过了电话。
短暂的停顿过后,响起了一道令施妤完全无法预料的声音。
“爸?”
“您回国了?!”
施妤条件反射地往窗外望。
她自然看不见距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的机场, 但她似乎能想象得到,她爸站在机场出口, 打电话时的冷峻眉目。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 一眼扫过来的审视目光, 时隔多年, 依然得会让她心生局促。
手指不自在地戳起面前的玻璃窗, 施妤故作轻松地问:“需要我去接您吗?”施爸出行向来有助手负责打理一切。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说:“不必。”
施妤暗松一口气。
但紧接着施爸说:“今晚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讲。”
“……”
施妤应该能猜到是什么事。
她不想听, 逃避地找借口:“我得加班。”
“需要我等多久?”施爸听不懂弦外之音,只顾说:“把今天的会议推迟。”这是对他身旁的助手说得, 大有要拉长战线, 不见面不罢休的架势。正说着,夹杂在机场往来人群的嘈杂声中,施妤又辨认出了另一道男声:“师兄,好久不见!”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施妤想了想,应该是简温文。
是了,他是施爸在国内的学弟, 之前还受施爸所托帮她准备过签证资料的事。两人见过几次面,也仅此而已。
挂断电话后, 施妤身心俱疲。
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瘫倒在了茶水间的懒人沙发上。好累,和施爸不过交流一会儿,比上一天的班还累。她没心情工作了,只能被迫带薪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