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见过我?”
“没有,我没见过你!”
田香宜慌忙移开目光,余光掠过江瑟脖颈处的大片淤青。
视线往下一落,又瞥见她裹着纱布的手。
这姑娘身上到处都是伤。
田香宜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外抬步,一道平静如水的声音与她脚步声同时响起——
“七年前我比你女儿还小,只有十六岁。那时我跟她一样,都在等着我家人来接我,我等了三日都没等到。”
田香宜脚步一缓。
“你来过分局的事瞒不过傅韫,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一了百了,让你们跟你丈夫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田香宜眼睫扑闪,呼吸声不断加重,却是一句话都没应江瑟。
江瑟望着她慌张离去的背影,没追出去,从包里拿出丝巾系上,边解开手上的纱布边朝黄嘉走。
黄嘉打量她的伤口:“恢复得不错。”
江瑟颔一颔首:“她以前应该看过我的照片,不是从傅韫那里,就是从沈锵那儿。她是不是什么都不肯说?”
刚那一下是江瑟故意撞上去的,黄嘉看得清楚,田香宜抬头望人的那一瞬间,神情有些古怪。
“嗯。”黄嘉撂下手里的笔,往椅背一靠,说,“是个老实人,但是胆子小,对傅韫可能也有感情在,问什么都是不知道,只说那间别墅是傅韫为了鼓励小表妹努力考北城这边的大学,特地送给她们的礼物。”
江瑟猜测道:“田香宜应当知道一些傅韫的事。”
黄嘉点头:“她会在北城留几日,我明天继续找她谈。”
江瑟虽然是受害者,但有些事黄嘉只能点到为止,简单提几句便笑着问江瑟:“你男朋友没来?”
黄嘉已经从一位老前辈嘴里得知陆怀砚的身份。
北城陆氏的小陆总,难怪一身贵气又财大气粗的。
江瑟抬手看腕表:“他一会过来接我,大概还有半小时。”
半小时后,陆怀砚的车准时抵达分局大门,两人去一家私房菜馆吃完晚饭便直接回了瑞都华府。
奔波一日,江瑟疲惫到不行,到家就洗澡,洗完正要解开浴袍在床上躺下,不想手机又响起。
“江小姐,田香宜刚刚从医院过来,说她手里有当初傅韫和沈锵的录音。”电话里,黄嘉的声音比平时要高一些,语速也轻快,“具体内容暂时不能多说,莫队已经安排人去核实录音的真假。只要这些录音不是伪造的,你七年前的案子应当能有个结果了。”
江瑟愣了几秒,直到身后挨过来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才回神道:“田香宜怎么会突然愿意把录音拿出来?”
田香宜的确是老实胆小,或许还有点良心未泯,但她不是傻子。
沈锵留给她的录音,交出来会给她们母女二人惹来更大的麻烦。
最好的做法便是充傻装楞,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
“我问她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她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她必须要做正确的事儿。不管如何,这些录音对傅韫这些年犯下的案子来说,会是个大突破。”黄嘉说,“等结果出来了,我会跟你说一声。”
因为录音的出现,黄嘉今晚又得要熬夜加班了,她揉了把脸,正要说句晚安挂电话,却听江瑟突兀地问了声:“黄警官,田香宜过来时,她女儿在身边吗?”
黄嘉眸光一凝,反应过来江瑟的意思,立即坐直了身体,瞥一眼站在走廊外的田香宜。
那女人自从交了录音后便跟失了魂一样,坐都坐不安稳。
“你觉得有人在利用她女儿威胁她?”
江瑟“嗯”一声:“这只是我的猜测,假如她女儿既不在医院也不在招待所,可以试着从朱茗璃那展开调查,以我对朱茗璃的了解,她应当是使了手段把田香宜女儿骗出招待所带走。”
“行,我马上派人去查。”黄嘉挂了电话。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便被人从手里抽了出来。
陆怀砚把江瑟手机关机撂一边,淡声道:“睡觉。”
男人摁灭床头的阅读灯,脱下她身上的睡袍,将人抱入怀里。
江瑟在黑暗中枕上他肩膀:“陆怀砚,七年前的绑架案有进展了。”
“嗯。”
“傅韫的舅舅死前留下了一些录音,这些录音就在田香宜手里。”
陆怀砚没说话,手掌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背。
江瑟停顿了须臾,继续说:“朱茗璃为了逼田香宜拿出这些录音,很可能带走了田香宜的女儿。”
朱茗璃做这些事自然是为了她弟弟。
傅韫背的案子越多,朱印麟便越有可能判得越轻。
怕傅韫出来后找他们姐弟报仇,她也打定了主意不叫傅韫从监狱里出来。
“她从前看不惯我,羡慕我有一个好父亲好母亲还有一个好哥哥。”江瑟说,“可她不懂,我更羡慕她有一个敢为她舍弃一切去杀人的弟弟。”
“有什么好羡慕的?”陆怀砚手往上移,揪她软糯的耳垂,笑说,“你现在也有了,姐姐和弟弟、爸爸和妈妈,还有一个兼任哥哥的男朋友。”
江瑟默了半晌,随即在黑暗中翘起唇角:“嗯。”
“江瑟,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陆怀砚指骨抵她下颌往上一抬,凑过去亲吻她唇,“你没做错任何事,别人做的任何选择都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