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根本就没有必要玩弄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所有的权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使徒只需要挨个拜访,传递‘神’的旨意,那么东洲一共就二十张席位,总有畏惧退缩之人,毕竟座椅是死的,人是活的。”
赵西来的身子陷入座椅中,他很是疲倦地劝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你深谈的原因……放弃这场战斗吧,你赢不了的。”
陆南栀张了张嘴。
她无话可说。
“我托赵器带给你的东西……你应该看了。我死之后,花帜是你的,这些不是补偿,而是你本就应得的。”老人悠长地吐出一口郁气,“或者,你可以将它看成这场战争中的妥协。我们斗下去,没有赢家,你会输,我会输,东洲也会输。”
“除了接受……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有啊。”
赵西来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欢快,像个孩子,“如果那个男人醒过来,我会第一个举双手双脚地投反对票,然后用扩音器让最高席的那帮混蛋们滚远一些,永远不要对东洲动歪点子。”
“可是……”
“他还睡着呢,不是么?”
老人的声音又一下子如秋末的落叶,“所以我们要接受现实……做好最坏的打算。”
陆南栀缓缓道:“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
老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不知道。”
赵西来摇了摇头,他严肃道:“大势之下,没有退路。我不能接受觉醒法案推行的失败,我这一生也从未真正打过败仗,所以如果你拒绝,大概率只有一种可能。”
“你会成为被历史滚轮碾过的灰烬……”
那位瘦削枯老,没有精气神的老人,在这一刻,气势内敛,犹如一片薄薄刀锋。
那双浑浊的双眼瞬间清明,绽放出锋锐的寒芒。
他缓缓开口:“大都不会再有所谓的‘夫人’。”
陆南栀神情平和,与赵西来对视,她像是看着对方的双眼,像是直视炽烈的太阳。
但没有退缩。
……
……
流离之梦
自由礼堂的上方,响起了悠扬的,缥缈的钟声。
一百年前因为战争胜利而修筑的自由礼堂,还保留着一座古老的,爬满青藤的塔楼,塔楼上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唯有一口老钟。
这一百年来老钟风雨无阻的整点报时,途径礼堂的人们听到钟声总会觉得心安。
钟声仍在。
这是和平的象征,也是自由的体现——
“九点了。”
顾慎隔着墙壁,听到了淡淡的恢弘钟声,舞会不知不觉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之久……而直到钟声响起,他才意识到演奏厅内的氛围有些齐整静谧地过分了。
上一次来到礼堂。
虽然不是正式场合……但坐在场下的“欣赏者”一边听着交响曲,一边低声私语,在正式演出的大礼堂,私语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但逃不过超凡者的感应。
而此刻……音源的来源非常简单。
只剩下飘扬的,恢弘的奏乐,回荡在整座礼堂的四面墙壁,扩音设备和相关仪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闭了……于是这场演出的声音听起来尤为真实。
顾慎神情猛地严肃起来,他注意到前方的一排排座椅,那些聆听音乐的“年轻贵族”们,原先私语交流的,此刻肩膀相依,看起来极其亲昵,而那些分开单独入座的,则是脑袋聋拉,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师姐。”
顾慎下意识开口,望向陆南槿,紧接着瞳孔微微收缩。
他……没有得到回应。
靠在礼堂最后方角落的陆南槿,双手环臂,牺身在阴翳之中,但双目合拢,鼻息轻缓……
“他们睡着了。”
最后一排,周济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老家伙懒洋洋伸了个懒腰,他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平静,深邃如海,越过礼堂的一排排座椅,直接锁定了演奏大厅舞台正上方的那只乐团。
“精神力的扩散有诸多途径……声音是其中之一。理论上,顶级的精神系超凡者可以通过声音传播,催眠一整座城市。”
树先生面无表情道:“还记得深海的第三层试炼么,也就是你目前所处的阶段,带领多人入梦的手段叫做‘大催眠’。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唤醒入梦者,那么极有可能,对入梦者的脑部,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
顾慎目光锁定在前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