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你来提醒。”赵器冷冷道:“还有一个方法呢?”
“第二个方法,倒也简单……”
男人取出一条项链,淡淡道:“这是一条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项链,大都也好,长野也罢,除了极少数拥有奇异特质的超凡者,其他人都不可能感受到……这枚项链中的真正内蕴。”
“内蕴?”
“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愉快的交谈,是因为我们的精神在虚空中游曳,没有收到任何阻拦,于是我们的躯干尚能接收到信号,并且还会因此而鼓舞……”
男人的声音高昂起来,他无视了赵器阴沉的目光,又开始自顾自说起晦涩难明而且枯燥漫长的解读,他的手指轻快敲打掌背,像是一位醉心于演奏中的钢琴家,“而如果精神被切断,肉身将沉沦,我们将被放逐……谁也不知道精神会去往何处……”
“你是说……死?”赵器拧眉说出自己的理解。
“噢……很有趣的比喻,但这并不准确。”
男人笑了,“你可以理解成,睡着了,没有期限的睡着了……就像是顾长志,所有人都只能说他睡着了,没有人敢说他已经死了。这枚项链里,就蕴含着这样的力量,可以放逐一个人的精神,当然,仅限于夫人这样的普通人。”
赵器十分忌惮地接过这项链。
“怎么使用?”
“让她戴上,戴上就好了……只要二十分钟,或许更久一点,但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男人仿佛看到了一副绝美的画面,轻声感慨道:“啧……大都的夫人将陷入静谧的长眠之中,就像是越冬的蝴蝶,裹上厚厚的茧壳。”
赵器不说话了。
他有些头疼地想,这条项链的确还算好看,用工材质也勉强算是精致,但凭什么能让陆南栀看上……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项链。
那个女人身上,全都是极高品秩的超凡封印物。
陆南栀一直佩戴的那条项链,是大都能挑选到的最强防护物,即便是遭遇了12级大地震,也能保护自身安然无恙。
“为她亲手戴上吧,你是她的丈夫,她总不至于拒绝的……对吧?”男人笑了笑,怂恿道:“试一试,总比没有强。”
赵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收下了项链,正如收下之前的玉石,谁也不知道这个被逼到绝境的男人,在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还有一件事。”
他平静道:“是关于诚心会的事情。陈净坛被人打了,我搭线的生意黄了,搞砸了这件事情……崔忠诚也好,老头也好,只会更瞧不起我。我要把生意对接回来,就要给陈叁一个交代,这件事情,我自己不好出手,需要你帮忙。”
男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赵公子,当初说好了,我只负责帮你种一枚精神烙印,搞定夫人。”他揉着眉心,缓缓开口道:“上次的烙印被拔除……你找上门来,无可厚非,项链和玉珠,算是我对你的补贴。”
“可你又提诚心会的事情……这算是什么?”
最后几个字,声音一字一顿,落地之后,空旷厂房的空气陡然席卷起来,有无形气浪,撞击在古旧的石灰壁面和残破的铁皮闸门上,一瞬间墙壁和铁皮龟裂出一张张蛛网。
像是有古老的神灵复苏,仅仅是开口,便如同神敕,掀起滚滚龙卷。
赵器身边的几位超凡者,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们看着面前巍然端坐的男人,只觉得这道单薄瘦削的身影,竟然如山如渊一般,不可直视……而且隐约渗出了血色的火焰。
他们都渗出冷汗来。
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对方敢只身赴会了。
真正打起来……对方只需要一人,足矣。
有趣的是,当几位高阶超凡者都不再镇定之时,最冷静自若的,竟是赵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器轻飘飘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们都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只有你一直让我不要妄自菲薄……”
赵器自嘲笑了笑:“事实上我知道,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一滩烂泥而已,承蒙你高看我一眼,愿意帮我。”
他淡淡道:“有个词叫‘沉没成本’……你帮了我这么多,总不希望我就此倒下吧,这么一道小小的门槛,拦不住别人,可偏偏我过不去了,就只能找你来帮忙了。”
风暴席卷。
坐在椅上的男人冷冷注视着赵器。
“你帮我,我帮你。我不在乎大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在乎我自己……就算是一滩烂泥,至少要有面墙能够糊得住自己。”赵器微笑道:“你觉得,如何?”
在场的超凡者都隐约感到心悸。
风暴回荡。
古神低语。
“赵器……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啊。”
男人直视着那双坦荡自若的眼睛,许久之后,吐出了两个字。
“仅此一次……成交。”
狮醒
十一点半的老城区,灯火零星,夜幕黯淡,与大都主城和江滩沿岸的繁华不一样,这里的灯火有旧时代的质感,像是用胶卷拍出来的电影,就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显得更加静谧,空气中仿佛有老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