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初月的工作,他们一家子都高兴的不行,这可是他们从不敢想象的单位,而如今,他们自家的闺女竟然就进到了这样的国家单位,你说这种高兴岂是能用言语能表达出来的?
为着这个,一向谨小慎微丝毫不张扬的张雪芬决定一家子回镇里去,要请乡亲们吃饭,好好庆祝一番。
江初月想拒绝来着,可看着妈妈那激动不已的样子,心底莫名一酸,到了嘴边的话,彻底咽了回去,变成了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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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尖的门口,眯着眼睛看着走进的一行人,嘴里嘟囔着,“走前头那个男人咋怎么看怎么像江经理啊。”
话音刚落,眼睛再一眯仔细瞅了两眼,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江经理带着他那个能干的闺女回来啦,这么好的消息,咋能不跟大家分享一下呢。
说着,转身朝着车间跑去。
葛粉厂如今早已焕然一新,生产车间早已经重新建设,严格按照食物生产标准的来生产,就连葛粉厂的大门口,都一尘不染。
葛粉的原料毕竟是需要从土里挖葛根的,那可都是带着大块大块的泥巴,因此,江建文每次下乡收葛根的时候,都会要求乡民们把葛根洗干净后他再统一进行收购。即便如此,每次厂里的司机去把收购的葛根拖回来后,还会再一次进行集中清洗后,再送入生产车间。
江建文在结合财务那边算过账后,最近,他在琢磨着种植葛根,节省成本。江初月在第一次听到江建文这么说的时候,说实话,内心真的是惊到了。
在将来,国内有些地方确实已经开始种植葛根了,可这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没想到,江建文现在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能不让人惊讶嘛?
虽然江初月不确定江建文的想法能不能成功,可她却并没有阻止,反而还对江建文的想法表示了极大的赞成。
因为,只有当你对一件事充满了热情的时候,你才会有无限的精力来将这件事做到最好。
更重要的是,一个已进中年的男人,前半生思想禁锢,如今好不容易挣脱禁锢,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并且还是如此积极向上的想法,你怎么能做到去打击呢?
他们一家子甫一进葛粉厂,好些工人换下隔离服,走到了车间外来,连声说着“恭喜恭喜”,每个人脸上都溢着真挚的祝福。
张雪芬脸上的笑意就未曾停下来,据江初月估摸着,等她正式报道的时候,她妈眼尾的细纹绝对会再填上一两道,这都还是保守估计呢。
他们一路伴随着“恭喜”的声音走到葛粉厂的宿舍,里面被江建文收拾的干净且整齐,狭小而温暖,如今他们一家人再次住进来,江初月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心里生出些感慨的惆怅来。
“前段时间,叶县长说他们机关大院后面有个院子要卖,问我要不要买,我原先还犹豫着,现在想想,还是应该买了才好。”江建文一边烧水一边说。
这事他们还真没听江建文提起过,这会儿听他说起,大家都楞了一下。
“哎呀,你们瞧我这脑子。”江建文见自家媳妇和闺女都一脸懵的看着自己,才恍然自己竟从未对他们提起,这会儿说起来,他倒也没隐瞒。
“叶县长不是升了嘛,不过他家老太太身体不如提前了,院子就没搬,还住在之前的屋子里,前段时间政府的领导过来厂里审查完,送叶县长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叶县长突然提起来的。”
“当时我也没多想,咱们村里的房子不也建好都还没怎么住嘛,心里就惦记着咱村里的房子了,就觉着在镇上有没有房好像也不重要,不过啊,”说着一叹,“人呐,一定不要被眼前的安逸而阻挡了前进的步伐。”
张雪芬和江初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到了这里,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继续看向江建文。
江建文一回头,见着媳妇和闺女如出一辙的模样,轻笑了下,“等收拾好,我去请叶县长来吃饭的时候,再问问院子的事,要还没卖出去,咱们就给买了,以后在镇里,咱也是有自己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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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努力,生活总会不断的朝着好的方向努力,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让你看到世间最美的风景。
宴请的日子定下了,凭着叶县长的关系,地方就在国营食堂,这事还真不是走后门,主要是他们在镇里没院子,来了客人总不能全引进葛粉厂的宿舍区,人多就杂,不太合适。
江建文在跟叶县长聊买院子的时候顺口说了两句,叶县长就帮着把地方给定下来了。
宴请时的菜他们自己买,做饭的师傅本来他们是打算请葛粉厂食堂的厨师帮忙的,结果叶县长大手一挥,直接让国营食堂的大厨给帮忙了,这下简直是帮了江建文的大忙,丝毫后顾之忧都没了。
一切都定好后,江建文一家决定回村里请陈村长一家。
陈芳芳一直在葛粉厂工作,目前已经是葛粉厂礼品部的主管了,婚期都已经定了,未来公公可是镇上办公室主任的儿子,目前也在镇政府办公室工作。
据说是有一回,陈芳芳带着自己新设计的礼品盒去政府找叶镇长时,她正跟叶镇长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时,被她未来的丈夫给看见了,一时,被陈芳芳对工作的热忱给吸引了。
他说:“芳芳长的不够惊艳,可是她在面对她的工作时,你会发现,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吸引着你的目光。”
陈芳芳在听说他们一家要回村里时,倒是提出说,她正好有事要回家,让他们别再跑了,她回家说一声就行。
陈芳芳今天的成就是陈芳芳努力的结果,可当初她进葛粉厂工作的事,却是真的托了江家的关系,当时那个情况,哪怕她爸爸是个村长,也是不可能把她安排进去的。
可对于江家人来说,一切事由都是有因果的,是他们陈家先种了因,才有了大家如今的果,根本不存在高人一等,大家最本质的关系就是乡里乡亲。
去村里的小路已经修整过了,不再是以前的泥巴路,已经变成了用小石子铺的石子路,和水泥路相比,还是相差甚远,但和泥巴路比起来,最起码下雨天走路时,不再是一脚泥了。
8月的蔷薇花开的正盛,争相在石子路的两侧开放,让人宛如走在花丛中,暑气都似乎消散了几分。
一路走走停停,江初月突然发现,当她走到村口的时候,曾经那些被她拼劲力气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了,就真的如一场梦一般。
她像个看客,看了一场和她同名的女孩悲惨还不勇敢的一生,她为对方感到怜惜,庆幸自己的勇敢,至此,彼此的人生再无交集。
村里人早知道江家人今天回来,呼啦呼啦的都围在了陈村长家院子里,议论声不断,翻来覆去的,无非都是说他们一家运气真好。
人群外的江初月听着,嘴角含笑,默默地说了一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羡慕吧。”
说完,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眼尖,看见他们一家,一下子喊了起来,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江初月心想,众星拱月也不过如此了。
如今的景象,雷同而又陌生。
江初月坐在靠门的地方,托着腮,乖巧的听着大家不断的提问,百无聊赖间,她眼尾看见了江老三和刘芳,她生物学上的爷爷和奶奶。
隔着很长的距离,江老三和刘芳老了很多,她在心里算了下,他们老两口如今不过55岁左右,看瞧着,却像是上了七十一样,整个人的状态看着也不复曾经的精明,反而多了几分畏畏缩缩。
一时,江初月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心软的情绪倒是没有生出一丝一毫来,毕竟,伤害是真实发生过的,不能因为结果是好的,就原谅他们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