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文和张雪芬自从回家后,家里的活计基本上都被两人包圆了。
想着年后打算建房子了,江建文年前这段时间基本上整天和村长耗在一起。
虽然地基的位置是已经确定了,可建房需要用的砖啊、樑木之类的却还要想办法的。
这会儿农村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砖房,村长也是建议他们建土砖房,省钱,也方便许多,因为想要建砖房的话,不是有钱就可以的,还得批条子去砖厂买。
问题是,即便是批到条子了,砖厂也里未必有砖。
这会儿的砖厂可不像后世,绩效都属于砖厂,多劳多得。现在的砖厂属于国家的,说难听点,即便是出砖少,对于工人来说,该拿的钱也不会少。
江建文心里也清楚这么个情况,一时心里有点犹豫,这房子到底是建砖房还是土砖房?
江初月心里其实也琢磨开了。
以他家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缺买砖的钱,也不缺买砖的条子,缺的是能在砖厂说的起的话人。
思来想去,目前能帮到她家的人,也只有叶雨的爸爸,叶镇长了。
江初月托着腮,坐在门口晒太阳,眯着眼看着暖洋洋的太阳散发出的金黄的光芒。
如果去找叶镇长的话,自己有什么底牌去跟叶镇长谈呢?
这是个问题啊!
江初月好看的柳叶眉轻蹙,抿着唇,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远远瞧过去,颇有几分小孩子故作大人的模样。
三桥村最近几天很是热闹, 从村口一直到江初月家新房子的基地的地方,人来人往,给这萧条的冬日带来了几分鲜活的颜色,也给三桥村猫冬的人们多了几分乐趣。
中部地区的冬日, 忽冷忽热, 像个孩子, 没个定性。
今天还是温度适宜的艳阳日, 第二天可能就开始不停簌簌落雪。
这几日, 大抵是老天爷也感受到了江家的喜悦之情, 连着几日天气都不错,虽然温度仍有些低, 可每日都是好太阳。
“哎, 建文啊,不是说砖厂都没砖的吗?你咋个买到了?”
“是啊是啊, 早几天,听说隔壁村的那谁, 就是整日里癫狂的不行的那谁,说是家里要建房子,去砖厂买砖, 都没买到。”
“哈那人的话能信?”
“还是咱们建文有出息, 这分了家,日子越过越好, 家业瞧着也是越来越大了。”
这话一出,倒是有人的脸上的表情变的玩味起来了。
什么叫这“分了家, 日子越过越好”?
难不成之前日子过的不好, 还是被老子娘和兄弟姐妹的给拖累了?
这话虽然不太中听,可仔细想想, 倒好像着实如此。
狗娃这眼见的能开口说话了,平时在村里玩,见到过路的人,再也不是之前那样木着脸了,会对人笑,偶尔碰上熟悉的人,还会主动开口叫个人,打个招呼啥的。
你说,这能是刘芳嘴里的傻子?
还有建文家的那个大闺女,小花,哦不,听说改名字了呢,叫江初月,听听?这名儿多有文化啊,可比小花听起来洋气多了。
这还不是重点呐?
重点是,从她家里抬出去的一筐一筐的板栗糕,肯定是换钱去了啊,不然这江建文一家子哪里来的钱建房子?
没见着村长家的婆娘那段时间,老在他家进进出出的?逢人就说这闺女心眼儿好,为人和善,以后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房梁地基这些咱就不说了,就这砖,你即便是开了条子,有钱,没关系,那这砖也是拖不回来的呀?!
想到这里,原来打算看热闹的人们,看看大冬日里挽着袖子正指挥着工人们卸砖忙的不亦乐乎的江建文,再看看跟在他后面的张雪芬和江初月江狗娃姐弟俩,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瞧瞧人家这一家子,果然是应了那句“树挪死,人挪活”的老话啊!
没分家的时候,这两口子就是两头闷头干活儿的老黄牛,这分了家,老黄牛干活儿还是那么下力气,可这原本瞧着就没出息的儿女们,也一个个的好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是啊,在旁人眼里,江建文这一家的改变皆是运气,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呀!
当然,别人心里怎么想,江建文一家这会儿心里即便知道,也毫不在乎。
一板车一板车的砖运了回来,江建文带着村子里的人小心翼翼的给卸下来,再整整齐齐的码放好,只等开年,土地软化了,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你说说,这叫江建文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开心?
这年头,请人帮忙,并不像后世那样,出工一天按多少钱来算,都是主家请吃一天的饭,再给包些小礼品的。
穷家富路,江建文一家想着年后建房子,肯定还是要找村子里的人帮忙的,不然就他一个人,这房子怎么建的起来?
所以,当天晚上,江初月和张雪芬母女俩在家,给蒸了好大一碗的腊肉,炖了一大锅的野山鸡,里面搀着板栗一起炖的,隔着老远,都闻见了香气儿。
隔壁知青点有人吸了吸鼻子,“这江小花家一天天都做的啥呀?咋那么香啊?感觉晚上吃的饭好像都白吃了。”
有人跟着应道,“是啊,我肚子又开始叫唤了。”
大家一阵面面相觑,再同时吸吸鼻子,然后就跟商量好的似的,大家的肚子像做了一首交响乐般,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有人因着这喷香的饭菜而打趣不已,为这无望而又充满希望的生活添一丝调味剂,有人却也因此心生恶念,只觉得这世界都好像在与自己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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