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她拿着,磋磨却从未少过。陈良生不是巴着内务府么?她叫这陈家一家子往日吃进多少东西,如今都连本带利地全吐出来。时不时就借着内务府的手,对这陈家一家子出手。
内务府的宫侍们起先有些拿不准王如意的态度,不知该如何对王家。可渐渐发现王如意的厌恶是真真切切的,便留了个心眼子,特意去打听了内情。
结果不打听则以,一打听吓了一跳。立即就打听到四年前王家家主与陈良生的斗法。
可怜王家家主这心善仁义的旧主,没给自己讨来公道,硬生生被一时怜惜养大的白眼狼给咬断了喉咙。清楚这里头的旧怨,内务府的太监们就立即知晓该怎么做事了。
能在后宫混出头的,就没一个简单的。见风使舵的本事和翻脸如翻书的速度,无人能及。
陈良生在京城经营十八年,好不容易有如今的成绩。内务府他也是花了大价钱维系的和睦关系,结果一朝变了脸。上午还称兄道弟的,下午便能将他往死里坑。
陈良生原本还想寻巴结了多年的京官庇护,结果这些连吃带拿的京官们可没把他一个商户小掌柜放在眼里。甭管往日看在金银的份上给了他多少优待,收回来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京官们能在京城扎根,那都是极会看风向做事的人。内务府的态度都变了,他们还能跟内务府去讲理么?
一时间,陈家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往日有多春风得意,如今就有多走投无路。
上头人逼迫下面人下跪,还真就这么简单。就一个眼色,一个态度的事儿。王如意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给内务府几次冷脸,下面人就立即能帮她把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
困扰王家几年甚至害了王程锦一条命的毒瘤陈良生,王如意的一句斥责就能了结。
陈家求不到外援,王姝派出去的人就能料理了。柳账房查账很有一手,只要给了她机会,她能掘地三尺,把过往所有的阴司都掘出来。兼之京城分镖局那边也跟主家认了错,没了武力帮衬,对付起来就更容易了。韩家军支援柳账房,将陈家一家子给送进了天牢。
这回京兆尹可不敢庇护陈家人了。送多少金银都不管用。甭管往日多少情分,为一个小掌柜开罪隐隐有盛宠架势的昭妃,不值得。
陈家一家子被斩首示众的当日,王姝没亲眼看见。王如意倒是特意写信寄回了凉州。
王姝看到这封信已经是三个月后,此时且不谈。
萧衍行赶到凉州已经是几天之后。赶到临安当天已经是深夜,马车直接到了王家。
王姝早就已经睡了,他回来根本就没人敢惊动王姝。
萧衍行先是去主屋看了看王姝,几个月不见,他甚是想念她。奈何这女子心狠、心硬至此,他说不见她便真的不来见他,萧衍行气得咬牙切齿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为了置一口气,真的对人怎么样。把人给吓唬出了好歹,后悔的还是他。
缓缓地在床沿坐下,萧衍行抬手将王姝嘴角的头发捋到耳后去。
生产后,王姝的面相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先略有些少女青涩的脸,好似那最惊艳的花绽放了一般。褪去了生涩的地方,变得楚楚动人了起来。往日这姑娘虽也貌美,不至于勾魂摄魄。如今就仿佛通了情窍,闭着眼睛都浑身生钩子,让人看一眼便想入非非。
他静静地凝视着人看了许久,胸腔里一颗心脏热得滚烫。跟从此有了着落似的,心定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被人轻轻敲了两下,萧衍行才惊醒。
“主子,可要沐浴?”屋外头是姜嬷嬷。
萧衍行一回来就来王家看王姝,这大大地安了她的心。她为着冷战的两人操碎了心,就生怕萧衍行因为上次的争吵彻底的离了心,日日盼着他过来。
萧衍行缓缓起身,走到门边才开口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去偏房洗漱。”
姜嬷嬷应了声诺,下去备水。
萧衍行也开了门去偏房。舟车劳顿这一路,他都没怎么歇过。路上虽然也洗漱过,但尘土还是比较多。看孩子之前,先洗漱干净才放心。萧衍行想到飞鹰传书写了王姝生完孩子就哭,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孩子太丑,气哭的。不由就有些想笑。
这姑娘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关注点,叫人猝不及防。刚出世的孩子哪有不难看的?在羊水里泡了那么久,发皱发涨不是寻常么?
翘着嘴角,萧衍行赶紧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右侧偏房那边也早已经准备妥当。萧衍行身上还残留着水汽,莫名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迈开长腿跨进了孩子们的屋子。
王家还是小了点,两孩子挤在一个屋里,实在是委屈了。
偏房里灯火通明,奶口的早就站得远远儿的,不敢靠得太近。她们刚来的时候就被姜嬷嬷耳提面命过,知晓这家男主子生人勿进,等闲不敢犯忌讳。
奶娘只有两个。一个孩子只有一个,且都是萧衍行命人从凉州本地寻来的。这要是在以往,萧衍行是决不允许孩子受这份委屈的。但王姝不喜欢自己院子人太多,更不喜欢这些人整日地围着小孩儿。若非她还没通奶,她都想自个儿喂。
姜嬷嬷和袁嬷嬷联手劝,日日劝,才把她吃药下奶的主意给劝回去。
王姝本以为自己生了孩子性情会变,会变得把孩子放在首要位置,自己则退居二线。结果发现她这自我的性格还是没变多少。孩子虽然重要,她还是会更爱护自己。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的,变化极大。
萧衍行从巴蜀赶回来的路上耗费了小十天。这两小老鼠也脱去了皱巴巴的红皮子,变成了平整的红皮子。先前丑哭王姝的样貌,看起来没那么惊人的丑了。
孩子爹抱着将将只有四斤的小女儿,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这不是漂漂亮亮的么?哪里丑了?
这俩孩子别看出世的时候小,贼能吃。又能吃又能睡,还不怎么闹腾。才十天,五斤多点的哥哥就涨到了七斤,三斤多点的妹妹也涨到了四斤。姜嬷嬷和喜鹊等人瞧着她们这么能吃,变着法的让后厨给两个奶娘做好的。她们吃得好,才有足够的奶水喂孩子。
俩奶口的奶娘是头一次见男主子。不得不说,被男主子惊人的皮相气度给震得大气不敢喘。生怕呼吸声大点儿,惊到了这家男主子。
萧衍行抱抱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耸动着一种莫名的酸涩。
这是他跟姝儿的孩子。
名字早在王姝怀孕的消息传到边境时,萧衍行就已经取好了。当时不知男女,刚好取了两个名字。想着若是生了男孩儿,便唤作萧君珩,君子如珩,羽衣显耀。这是他对儿子的期许。若是女儿,便唤作萧风眠。但欲移床倚西壁,共师饱听松风眠。女儿他就盼着她自在一生。
如今刚好,一儿一女,两个名字都用上了。
萧衍行细细地端详了两孩子的眉目。如今还看不出往后样貌,但他跟姝儿的孩子不可能丑。两孩子一出世便发丝极乌,眼睫浓密纤长,往后绝不可能会丑的。
在偏房呆了片刻,萧衍行才放下孩子离去。
简单地用了点吃食垫肚子,他又悄无声地地回了主屋。
王姝睡得天昏地暗,仿佛天塌下来也叫不醒。自打生产过后,她就十分嗜睡。小梁诊脉后没发现不妥,就是生产耗费了太多的精气,需要靠多吃多睡修养身体。宅子里的人巴不得王姝多睡点觉,搭配厨房药膳师傅的补身子药膳,快点把王姝消耗的精气补回来。
小梁和侯大夫还有一套产后修复身体、帮助产妇排恶露的手艺,日日中午都得给王姝来按一套。王姝疼得龇牙咧嘴也没办法,这手法疼归疼,是真的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