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慧琼自然知道,他给她宠爱,让她怀孕,允许她对太子出手,都是为了逼迫韩灵素低头。
可是他没想到,韩灵素骨头就是有这么硬,决定了就不可能回头。皇帝跟韩灵素僵持了大半辈子,直到皇后病逝,也没有等来皇后的低头和原谅。皇后冷酷的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可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吗?她就算是个工具,也陪伴了他二十年。皇帝哪怕对她没有爱意,她跟别人也会不一样不是吗?她给他生了四个孩子,皇帝那么喜欢二皇子……
“陛下,陛下我错了,妾身知道错了。”
叶慧琼做那些事,根本上就是有恃无恐。皇帝长达二十年的偏爱,让她产生了自己独一无二的错觉。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后宫的其他妃子是不一样的,她是真的被皇帝放在心上的人。
“妾身做那些事只是想让陛下能想起妾身,妾身太久没见到陛下,想陛下能来看一看……”
若是以往,叶慧琼的眼泪还能打动皇帝。此时,皇帝看着老嬷嬷一般丑陋不堪的叶慧琼,除了恶心,根本生不起半分怜惜。尤其在听她鄙夷自己跟韩灵素之间的关系后,更加的深恶痛绝!
皇帝这一辈子,最不能被人提及的就是韩灵素!
此时,皇帝已经懒得与她多言,厉声喝道:“来人,叶贵妃至此禁足三年。没朕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钟粹宫所有的份例,全部停了。”
丢下这样一句话,皇帝拂袖而去。
叶慧琼差点没被这个惩罚吓傻。她可以没有爱,但不能没有尊荣。当即顾不上哭,捂着红肿的脸就企图追上来。一边追一边求饶,然而却被宫婢冷冷地挡在了门内。
钟粹宫的门啪嗒一声关上,皇帝携一身怒火,离开。
钟粹宫的这番动静全后宫的人都在看,先不说其他人幸灾乐祸,就说吕黎总算知道了素素是谁。
这段时日之所以独宠,就是因为吕黎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这个名字。她虽不知内情,却也从皇帝偶尔的失态中窥见了某些东西。吕黎很敏锐,当机立断地抓住这个致胜的关键。模仿着先皇后的一言一行,果然让皇帝对她的宠爱日益渐深。
吕黎心中有诸多的野心在蠢蠢欲动,却硬生生按捺下来。
还没到时候,还没有到时候……
赏梅宴定在腊月初, 刚好是雪停风静的一日。
承郡王府梅花别庄门前,早早聚集了一批世家的马车。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打扮精致的世家子弟从车厢下来。承郡王府的下人确认过请帖, 笑脸迎进一批又一批人。
各家的长辈相互寒暄,恭维之声不断,好不热闹。
柳如妍本不想来的。但听母亲说承郡王府给顾斐也发了请帖, 便默默从寺庙赶了回来。
毫无疑问,柳如妍是适龄女眷中样貌最出众的一个人。
她生得一双温润的杏仁眼,肌肤赛雪, 气质如兰。柳家的马车到别装门前,她由着下人搀扶下马车, 瞬间衬得好几个跟她同时到的贵女黯然失色。
好几个年纪相仿的贵女悄摸地掀了车帘, 又放下去,气得暗中咬牙。生怕被人当成了衬托娇花的绿叶,她们要么加快脚步早点进去, 要么硬拖着不下马车叫柳如妍先走, 反正错开跟她同时进去。
别庄里早已有一批人到了。此时天冷,赏梅还没开始, 先到的人都聚在屋里暖着。
脚步由远及近, 别庄里全是素素白雪。梅花开的很胜,没入园便已经看到殷红的色泽。女眷的花厅在后院, 走过去颇有些距离。厚厚的门帘遮着, 也挡不住里头年轻贵女快活的笑闹声。随着柳如妍打帘儿进去, 热闹的会客厅忽然静了一静。
不过几息的功夫,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谈笑。
柳如妍虽貌美, 家世却不是最拔群的。这里头有不少贵女出身比柳如妍高,姿态自然要高出许多。
若是以往, 柳如妍必定会暗戳戳地压一压这些人的锋芒。此时却失去了这等艳压的兴致。她寻了一处角落坐下,眼睛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了斜对面的屋子。
世家贵族的规矩就是多,哪怕本就是为了适龄男女相看举办的宴,也作了男女分席。
顾斐在另一边。
柳如妍去寺庙住了小半个月,梦境并没有结束,反而更清晰了。
清晰到她怀疑现在的日子是假的,梦境里的人生才是真。她尝试去了梦境里跟顾斐住的府邸,借机进去走了一圈。明明是第一次踏入那个府邸,却对府中所有的东西了如指掌。柳如妍试图寻大师解惑,大师也只是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搪塞她。
柳如妍日日对着佛祖诵经,心中却越来越笃定。她跟顾斐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
而此时被她惦记的顾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他的目光落到角落一个正在与承郡王府邸的大公子叙话的中年人身上。这人生得一张短粗脸,个头不高,长相颇有些鲁钝。不甚茂盛的头发紧绷绷地束起,显得脸盘子越发的阔大。大脸盘子正中央一个圆大的鼻头泛着红,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
旁人不认得此人,顾斐却对他印象深刻。上辈子就是这人一手以假乱真的字,差点让萧承焕登上了皇位。若非‘陛下’明察秋毫,先一步将此人揪出来,怕是会免不了一场宫变。
没想到此人这么早就在京城出现了。
顾斐捋了捋衣裳起身走过去,本想若无其事地在两人附近坐下来。谁知他才一靠近,那正在说话的两人便发现了他,瞬间静下来。
四目相对,承郡王府大公子勾起了嘴角朝他客气一笑:“顾大人这是?”
“起来走动走动,”顾斐面上一副无害的笑容,镇定自若道,“天儿确实有些冷,总坐着腿冷。”
承郡王府大公子眼眸微闪,抬手招了招。
一个小厮快步地跑过来。
他方当面吩咐小厮多挪来几个炭盆,还贴心地问顾斐需不需要手炉。
顾斐客气地拒绝了,“多谢大公子,手炉就不必了。”
“天儿确实是有些冷。如今也算是深冬,估摸着这雪要下到明年……”
两人寒暄着说话,那阔脸的大鼻头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去。顾斐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人已经不在屋内。显然,这两人方才说了什么话不方便旁人听见。顾斐眼眸微暗,面上却丝毫看不出端倪:“瑞雪兆丰年。这大雪下得好了,来年庄家才有好收成。”
“顾大人忧国忧民,心系百姓,我等理当学习。”承郡王府大公子恭维了一句。
“哪里哪里……”
两人不走心地打着太极,顾斐便借口方才茶水喝多了,失陪一下,出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