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多时便会如此,忙得脚不沾地。她原以为很快能料理清楚,结果光是农田里的活计就耗费了她一个多月。等王姝料理完地里的活计,分镖局这边魏三乌玛他们也终于查出结果了。
吕承志做的这些事早已是板上钉钉,无从辩解的。
尤山在王姝发难的当天便搜出了证据,已经被乌玛控制在地窖中。偷盗主家财产数目如此巨大,若是送官,足够断他一个腰斩之刑。
但王姝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就死了。人死了,这笔债就讨不回来了。
赌徒的手里头基本没有余钱的。林二带人搜刮了他名下所有居所,值钱的全被尤山拿去赌了。如今便是敲碎了他的骨头,那些赌桌上输出去的东西也没办法要回来。
尤山唯一留下的稍微值点钱的,就是一妻三女。可王姝也做不出将他妻女卖了抵债的事儿。
“他的三个女儿长得还算不错。一个十三,一个十一,还有个小点儿,也有七岁了。”林二盘点了尤家所有的资产,能典当的都已经典当了,但还是填不上漏洞。给王姝汇报的时候,他眉头皱得打结,“若是调教得当,年就能接客。兴许还能值点银子。”
王家名下是没有青楼妓馆的,但吕承志的名下有两家。王家以主家的名义将吕承志名下的财产收回,青楼妓馆自然也就成了王家名下的。这些蛀虫还不起债,打死了又是一条命。要让他们把吞进去的财产吐出来,来钱最快的自然就是妻女去做皮肉生意。
但这个提议一说出口,王姝便本能的拒绝了:“不必,我王家不做这种丧天良的事。”
钱可以用很多法子要回,但这种方式的父债女偿是王姝不能接受的。
林二也猜到了主子不会应允,否则他早就自主处理了这批人。
但若不叫尤山的妻女卖身抵债,光从尤山自身讨,这将近六万两的损失是基本不可能追回来的。尤山这些年早已被吃喝嫖赌养废了,能力还有多少,林二表示怀疑。且这尤山赌性难收,这回若是不叫他断胳膊断腿,留下往后还有可能惹下大麻烦。
“那尤山就不是个顾家的人,家中也没有儿子,对三个女儿根本没有半分慈父之心。”林二不是没尝试过拿妻女威胁尤山,但这老混球恨不得罪责都叫四个女人替他担了,自己好逃过一劫。
林二也查了尤山的家人,本就是孤儿混混出身,自小便没有亲眷或父母。早年是街头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跟着一个武师傅练武,混了一身能打的本事。他这前半生就光棍一条,养成了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性子。如今本性难移,根本不会受谁的威胁。
事情有些难办,这没有能威胁他的人和事,这尤山就是滚刀肉一条。
王姝一点不意外,赌徒能有几分真心?
“既然他在乎自己的小命,那就拿他自己的命去换。”王姝冷笑,泼皮无赖到她头上来?当真以为她心软,没人能治他,“把人交给魏青吧。”
只顾自己也不碍事,那就让他拿自己小命抗。
魏青是韩家军里刑讯出来的一批人,军营里对付战俘的法子有的是。敌国间谍的骨头都能打折,何况尤山这一个赌徒?没点熬鹰的本事,萧衍行不会把人派给她用。
“他的妻女送去凉州,给吴妈妈调教。”虽然不送青楼妓馆,但放任自由也不可能,“这笔债既然是尤山输的,那就让他用所有能还的本事把这笔账还上!”
林二点点头,又说起了吕承志:“名下能查到的资产已经全部充公。”
“吕承志还不算糊涂,知晓利害关系。他除了跟商铺那边的陈家兄弟联系过密,倒是没跟京城陈良生有过接触。江南织造局倒卖皇家丝织品的事儿也只是知晓,并没有掺和。这人很惜命,妻子儿女一家子在这,还知晓掺和这些事一旦被发现要命的,这方面谨慎。”
“很好。”分镖局没跟江南织造局扯上太深的关系,叫王姝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个绫人羽呢?”
不得不说,吕黎这个名字,让王姝对绫人羽有种说不出来的介怀。
“绫人羽跟京城的陈良生倒是不认识。”
林二以为他问这个。见王姝皱起眉头,又继续道:“不过跟陈家兄弟倒是挺相熟的。时常会请他喝酒,请他出谋划策。唯恐天下不乱。”
这绫人羽是个更谨慎的。这些破事儿看似他事事没有沾手,实则处处都有他的痕迹。钱财好似没为自己捞多少,但跟他接触过的人各个肥的跟硕鼠似的。
这要说他没有居心叵测,王姝都不信。
“先把人逐出分镖局,抹除他三当家的身份,”这种麻烦人物,抓不到实质的证据还真不好料理。不能杀就只能驱赶,“再找人私下跟着他,秘密监控起来。”
林二自然是听吩咐行事。
既然如此,那商铺这边的处理就可以不必顾虑太多。几家商铺的损失可以追回的追回,追不回的出于谨慎,也只能断腕割舍。王家这点损失还是承担的起的。
至于跟江南织造局的纠葛以及京城陈良生的这条线慢慢在查,先把王家摘除出来。
确定了分镖局没有被渗透,陈家兄弟便被立即换下来。江南织造局的管事不是没有表示过讶异,也曾私下里向商铺的新管事打听陈家兄弟被换下去的原因。但都被商铺的人打发了,没打听出来。
他们往日江南织造局在商铺得到的所有优待,此时都全部没有了。
且不说,王家商铺的突然大换血引起了外界不少人的关注。这时候江南织造局的总管事才终于打听到一件事,王家主家的人到江南了。他方拨冗约见王姝,请王家新一任家主过府一叙。
王姝看到请帖时还颇有些诧异,她到江南都这么久了,这江南织造局总管事才知晓她的存在?
冷笑一声,王姝也不傻。估摸着这群人原先没把她当回事。如今见她一声不吭地收拾了商铺的硕鼠,断了他们的财路。知晓她是个有脾气的,才终于正眼看她了。
“主子,可要去?”
“不去。”王姝会去才怪!
说实在的,这江南织造局说出去是威风八面,惹不起的样子,真论起来,又不是正经的官府衙门。一个织布的机构,唬唬外头不明就里的人罢了,其实根本没那权利对商贾如何。若是为织造局那点口头上瞧不见摸不着的大饼,王姝可不吃这套。
她对跟这些人打交道完全不感兴趣,“他江南织造局再家大势大,与我王家也不相干。再说,我王家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商贾,贪图他手指头缝里漏出那点东西,巴巴等着他们赏口饭吃。”
一口回绝,王姝半点脸面都没给他们。
且不说江南织造局的总管事在得知王姝拒绝了他的邀约后,有多震惊和愤怒。义愤填膺的要给王姝点颜色看看,王姝就已经将王家商铺掺和江南织造局洗钱的所有人清理出来。
那些布匹也早早做了处理。江南织造局将来便是想拉她王家垫背,那也得掂量掂量。
日子如白驹过隙,等料理完这些,都已经是四月中旬。
王姝来江南这些日子,王家也往此地输送了不少粮食。赈灾款迟迟不到,官府又吝啬开仓放粮。灾民们饿得眼睛都绿了,日复一日的惨状看得人心酸。王姝几次去城北,次次都待不了多久便要走。实在没办法看着人在眼皮子底下饿死,只能加大粮食输送。
不过也正是因为王家的慷慨,叫这一阵子王家在江南的声望超过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