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清她说了什么,正准备去洗个热水澡的眼睛都瞪圆了:“为何床榻上的褥子要换一换?”
“主子爷留宿以后都要换褥子啊?”喜鹊口吐狂言,“宫里嬷嬷交代过的。”
王姝:“……”
“我去抱新被子来,很快就能换好,小君先去沐浴。”说着喜鹊还真的要去换。她干活素来麻溜,新褥子早就被抱过来,放在凳子上。喜鹊掀开纱帐,看见里头干干净净,“小君没跟主子爷圆房么?奴婢方才在外头听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小君你……”
王姝脸颊爆红,赶紧把人打住,“住口,床褥不必换,你麻溜地去做自个儿的事儿。”
把人赶出去,王姝才又羞又窘的去了盥洗室。
这一夜,王姝被迫又做了一夜带有颜色的梦。从入睡起,一直持续到大清晨。
翌日,王姝麻木地从梦境里醒来,脸上又青又红的。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势必要思索清楚自己跟萧衍行这关系,到底该怎么算。
装糊涂肯定是不行的,那位爷虽没什么经验,却是个不好糊弄的。她装傻充愣一回两回不碍事,次数多了,就没那么好过关了。总会被人逼到墙角的。随着时间流逝,问题会越来越不好捋清。她不能一直被动等结果,总需要自己心中有一个妥帖的解决方案。
首先,萧衍行是绝对不会放王家脱离他的。韩家军两万多人藏在了王家产业之中,王家从根本上已经跟他绑在一起。而她作为王家的家主,萧衍行也不会放弃她。
其次,王家看似可以独立,实则离了萧衍行的势力,也极容易被鲸吞蚕食。王家子嗣单薄,除了她就只有一个王玄之。王玄之还处于懵懂状态,根本顶不起来。她虽然有心管事,没有足够的人和势力帮衬,根本镇不住场子,也指使不动人。王家看似没得到好处,实则王姝借了萧衍行的人势在做事。
换句话说,她其实也离不得萧衍行。哪怕她嘴上不承认,嚷嚷着萧衍行打劫。但事实就是,她仰仗萧衍行给她能处理问题的人才,替她做有效率的事。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与萧衍行是不是该有更深入的关系。
有了深入的关系,将来她后悔,萧衍行能放她么?
若是他愿意放,她未必不愿意与他进一步。左右后世富婆重金求子的也不在少数,她王家家也够大,跟他借个种也是很划得来的。王姝这辈子就没想过与谁共度一生,萧衍行这样的品貌,总是比外头来历不明的小白脸要高规格不知多少倍。
王姝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是这么想的,萧衍行答不答应还不好说。
他若是答应,‘重金求子,去父留子’什么的,也未必不失为一桩好事儿。
翻过年来, 直到二月份,天气才渐渐转暖。
积雪融化,到处有些湿哒哒的泥泞。
江南的问题没有那么好解决, 其中涉及的问题每一样都极难解决。首当其冲的,便是短短一个月的时日,冲破萧承焕的层层阻碍, 将江南水患严重的消息递到京城。其次,如何让老皇帝相信他的好太子一上位就办砸了事情,愿意对这件事做出惩处。
要知道, 想让朝廷下达对此次赈灾治水失误的惩治追责,一个公正的君主是必须的。老皇帝本身便不是公正之人, 要让他惩处他的好太子, 难上加难。
萧承焕在实干上没有才能,却在维护自身利益和敛财甩责上颇有手段。
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杜绝他南下江南治水办事不利造成了死伤上千人的重大恶果传到京城, 引起朝堂上下对他能力的质疑和讨伐, 萧承焕命人逐一清除知情人。若能归顺他,为他所用的, 视情况网开一面。若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便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他切断了泰州、扬州、台州的驿站传信通道。截杀了这段时日企图往京城递信的所有信使。并将秦岭淮河一线以南的所有官员拉下水, 与他为伍, 去沿途搜查所有赴京之人的行囊。
不得不说, 萧承焕当真是又毒又狠,毫无怜悯之心。
萧承焕对治水毫无重视之心, 出事后,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阻拦消息, 截杀知情人之上。他不再对治水一事胡乱指挥,程明思趁机拿到了主持治水的指挥权。
朝廷的支援被人拦截,大部分不知所踪,只有一小部分的赈灾款能送到灾区。程明思没办法,号召了当地的百姓,带着三四个助手在水患重灾区的河流主干道上奔波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治理分流的办法。萧衍行不便于露面,借了王家的手与程明思接触,暗中提供帮助。
回春后,江南的水患的情况慢慢得到了缓解。但灾民的现状仍旧是个大问题。
灾后安抚,恢复农田水利,以及相关的惠民赈灾,都需要足够的人力物力支撑。萧承焕这半年来杀了、换了不少人,如今能用的人不过一两个。能赈灾救济的款项也迟迟没有送达。所有受灾区域的百姓聚集在城内窝棚,依靠着王家和一些当地善心大户的救济粮挣扎求生。
王姝已经往江南输送了三千石的粮食。王家虽然有充足的粮食,但也架不住无休止的输送。
王家是有产业的,全大庆范围内都有粮铺需要粮食。王姝一意孤行地调空了两个粮仓,已经造成了部分地区的粮店缺货。缺少足够的粮食补给,对生意的经营影响是巨大的。下面人自然就不满了,势必要为此向王姝讨个说法。
其中跳得最狠的,自然是京城以及附近地区的掌柜。
京城的粮店生意是最稳定的,京中百姓许多家中无良田种植,大部分人依靠买粮度日。王家粮铺乃是粮店中售卖粮食品质最好也是最得信任的,这一断掉补给,吃惯了王家粮食的百姓自然是接受不了的。不少派头大些的富贵人家,为此还去粮铺找过麻烦。
京城极其以北的王家掌柜们纷纷为此来信谴责王姝,指责她不懂经营,瞎胡闹。
且不说王姝没有在意这些人蹦跶得厉害。她倒是借着此事发现了一些情况。比如,南边往北边运送货物十有八九会被拦截,但北边往南边递信倒是快得很。几乎都没有被拆过的痕迹。
她心里有些奇怪,京城的这些掌柜跟官府有什么关系么?为何其他人的信件递不出去,这些人的信件却畅通无阻。他们到底通过什么渠道递信的?
当然,疑惑归疑惑,王姝这边对掌柜的态度自然是极其强硬的。
有道理的事情她会听,也乐得去寻求办法解决问题。但一些人蹬鼻子上脸,趁机拿捏主人,王姝是绝不姑息的。去岁年关前,派去支援的人早已经到了。有人在那边看着,王姝这边可以直接远程指挥。那些企图以势压人的,做出些威胁主家的事情,王姝可以用强硬的武力去完美地避免。
这些战场上下来的人本身就以一敌百,吓唬人的手段数不胜数,处理的结果自然喜人。
一些耍赖的事情和人绕弯子故意纠缠不清,到了王姝这里没有了扯皮的可能。
仅此一遭,京城那帮‘祖宗们’也终于晓得厉害了。王家这个新家主比原家主更不好惹。若说王程锦是软硬兼施的拿捏人,这王姝就是真刀真枪的跟人斗,下手就见血。
一时间,谁也不敢小瞧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
说来,这也是王姝从毛氏身上学来的。
就是做事情不能太要脸,必要的狠辣是必须的。只有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跟耍赖的人论拳头,才能有效地解决问题。至于这些想要跟她论资历,论年纪的老掌柜,不好意思,倚老卖老在她这行不通,一切以本事和经营成果说话。
王家这边,王姝已经陆陆续续清理完了十几个州王家产业的账目。有问题的,没问题的,王姝做做到了心里有数。问题比较大的京城和江南地区,暂时还在查之中。
其中,京城的问题暂时最难解决,放到最后。王姝更在意的是江南。